下午四點鍾起床,抽支煙,洗漱一番,塗脂抹粉,和猴子出去吃飯,吃完飯打台球或者坐在江北閑聊天,然後狐朋狗友陸續到達,去夜店,喝酒,偶爾嗨些藥丸,然後在淩晨去吃宵夜,回到家做愛,然後一覺睡到下午四點起床。
再次回到學校的時候臨近摸底考試,齊齊的同學們都在為了即將到來的考試奮戰在書桌前,雖說乏味,但卻是沿著軌跡順理成章,他們憧憬著暑假和暑假之後的大學生活,他們的為之奮鬥顯得那麼值得,他們看來是那麼有朝氣,而反觀自己,濃妝豔抹,煙酒過度的疲態,長筒絲襪和高跟鞋,半小時不叼上煙就哈欠連天,哪裏有半點學生的樣子,她忽然發現她獲得的自由完全沒有可以在她的同學之中炫耀的資本,她脫離了成長的軌道,一眼望去,隻有茫然和墮落。
齊齊有些失落,好在她有猴子,她發現,猴子對她越來越好,猴子送她的第一份禮物,就是一部最新款的手機和一雙名牌高跟鞋,不是隨便哪個高中生都能對自己的女朋友如此揮金如土,齊齊滿心的得意和幸福。
和猴子的同居生活讓她學會了洗衣服,洗自己和猴子的,從小養尊處優的她從來沒想過會自己洗衣服,所以看著陽台上隨風輕擺的襯衫、T恤和小內衣,齊齊一臉滿足和喜悅。
“除了保留物欲和性欲,其他的,都歸你管。”
猴子對齊齊說。
猴子當然還是個風流花心的主,但是有一天他和在夜店碰見的陌生女孩上床,他發現自己滿腦袋都是齊齊的身影,而自己的小弟弟都無法聽話的昂首挺胸,他意識到自己的性欲被齊齊直轄。有一天他計算這個月自己賺來的錢除了必要的房租和日常開銷其餘全部都給齊齊買了禮物時,他發現自己的物欲也緊跟著性欲的腳步被齊齊直轄了,他意識到,自己對齊齊動了真心。
猴子有些害怕,他害怕愛情給他帶來的要擔起的責任,他不是哲學家也不是魔術師,他隻是一個倒賣藥丸混跡於夜場的小混混,他害怕,他無法給齊齊帶來真正的幸福,但每當看到齊齊的微笑時,他覺得什麼都不想管,隻要和齊齊在一起就好。
年華似水,世道滄桑,隨著國家對軟性毒品的打擊力度加大,藥丸的生意越發艱難,做著違法的生意,保不住哪天就會受到法律的製裁。
猴子越是在乎齊齊,就越擔心自己做的事情,但又因為越是在乎齊齊,就越害怕一旦不做便無法給齊齊好的生活,沒有了經濟來源,一切都是扯淡,更何況猴子早已在倒賣生意上泥足深陷,無法自拔。
風頭越緊,生意便越艱難,猴子愁眉不展,也隻能借酒澆愁,他害怕麵對齊齊,他情願把自己埋進震耳欲聾的音樂和酒精的麻痹中。
齊齊常常打電話找不到猴子,猴子常常整夜不歸,齊齊就抽著煙等他到天亮,直到精疲力竭。
兩個人一見麵就是爭吵,爭吵之後就是冷戰,齊齊覺得沒有什麼困難不能扛過去,隻要兩個人在一起,齊齊已經早沒有了父母的疼愛,而學校似乎也早不把她當成在校的學生,她曾經學校的同學和朋友也早已形同陌路,談起她不是嘲笑諷刺便是遺憾歎息,齊齊早已和那條軌道背道而馳,執拗的踏上無路可退的人生,她隻有猴子,她隻要猴子,她覺得沒有猴子她無法再活下去,而猴子的傷害,讓她的迷茫和悲傷如影隨形,她似乎懂得了什麼叫“生活即掙紮”。
一連三天猴子都沒有回家,打手機也是關機,心灰意冷的齊齊決定回父母的家試試運氣。
父親還在牌桌上,扔了一千塊錢給齊齊,罵她穿得像站街的妓女,然後叫她滾蛋。
去母親家裏,母親正和情人纏綿,很不滿意女兒的打擾,罵她倒黴生了個這麼沒出息的女兒,除了跟著小流氓瞎混一事無成,齊齊受不了,轉身走人。
在街上逛了一晚,去麥當勞捧著咖啡坐到天亮,恐怕唯一能有她一席之地的,還是猴子那裏。
齊齊用鑰匙打開猴子家房門,還堆放著她衣物的小床上,躺著一個陌生的女子,齊齊慌張極了,轉身要走的她卻和赤裸著上身打開洗手間門的猴子撞個正著,同樣的四目相對,卻不再是第一次遇見時的羞澀。
齊齊緊要下唇忍住眼淚,將房門鑰匙扔在地上,扭頭走出猴子的家,走到街上,清晨忙碌的行人,似乎都是鄙夷和漠然的眼神,偌大的城市,卻再沒有一個女孩兒的容身之處。
這個城市的街道從沒有如此陌生過,齊齊茫然若失地行走,眼淚自顧自的流著,她覺得虛弱無力,惡心反胃,蜷縮在路邊,再也沒辦法前進一步,意識漸漸消散,腦袋裏卻是猴子的耳語。
“人要麼永不做夢,要麼夢得有趣;人也必須學會清醒;要麼永不清醒,要麼清醒得有趣。”
……
醒來的時候,一個曾經學校的好友陪在她的身邊,那麼長時間沒聯係的人,此時此刻卻坐在身邊陪伴,齊齊的委屈與心酸一股腦湧了上來,抱著好友一陣啜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