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喂小飽
血字愛,我知,這是你對我最後的表白。
【麵具怪】
我回到暮光城的那日傍晚,天正下著鉛灰色的雨絲。
風很大,我拖著行李箱走在陌生而死寂的街道上。街麵在路燈照射下泛出慘白的光亮,像一麵塗了銀漆的棺材板。兩旁的法國梧桐死命地搖晃著碩大的腦袋,它們的身上在流汗,又或者在流淚。
有誰想到這會是南方十月的天氣?
啪啪啪。啪啪啪。
腳下的高跟靴踩踏出的聲響,連我自己都感到心驚,這很像在棺材板上釘釘子。
啪啪啪。啪啪啪。
很奇怪,我途徑的每戶人家,都紛紛關上窗戶,每個人臉上都滿溢著異常的驚恐。每個緊閉的窗口都像一隻夜的獨眼,黑乎乎卻深邃。我知道,每個窗口後麵都有一整個家庭的眼睛在看著我,泛著打量猜疑的光芒。
已經走到街的盡頭,我止住步子,猛地回頭。
一張異常恐怖扭曲的臉緊緊貼著我的臉,嗓子發出的怪聲像鼓槌一樣擂著鼓膜!我聞到一股熾烈的鼻息。
我尖叫一聲,幾乎要暈厥過去。蠟染印花油紙傘砰然落地,霎時被狂風撕扯著刮走。
這時我才看清,那人戴著一個鬼怪麵具。
那個人蹲下來,看著跌落在雨水中的我,不斷輕微搖晃著腦袋,嘴裏發出嘿嘿的怪聲。我驚駭地發不出聲來,隻能在心底聲嘶力竭地狂喊著,祈求有人能來救我。
突然,那個怪物緩緩站起身,從身後抽出一把長長的尖刀,朝我挪過來!鋒銳的刀刃閃射出奪人心魄的死亡之光。
就在這時,街旁一戶人家的大門裏響起了開鎖的聲音。
一個眉清目秀的少年跑出來,帶出一股颯颯的風。他沒有打傘,身上的學生裝已被雨水打濕,身後跟著眾多抄了家夥的家丁。
是沈青書。
沈青書緊跑到我身前,接過下人遞來的紙傘為我遮雨。
就像被沉溺水中得救的嬰孩,我突然“哇”地哭出聲來,繼而全身坍塌般陷進沈青書的懷裏,嚶嚶著哭個不止。短暫的宣泄後,恐懼再次襲上心頭,我一邊叫喊著“有個怪物要殺我”一邊猛地扭頭回望。
那怪物已蘧然無蹤,身後空餘冰冷潮濕的長街。
沈青書心疼地扶住我的身子,急切地說道:“慈欣你沒事吧?”我掙紮著扭轉頭,看著沈青書,對他笑笑,剛想張口便覺得腦中一陣混亂刺痛,暈厥過去。
【暮光猴】
翌晨。
半睡半醒間,我聽到周圍有窸窸窣窣的聲響,像一群毛乎乎的鼠類在啃食木屑。猛地睜開眼,發現床前圍滿了人。眾人顯然被我嚇了一跳,身子不由往後靠了靠。
最前麵的中年人是沈澤,沈府的主人。站在旁邊的美麗女子就是沈夫人了。此外,還有一些我父母生前的摯交好友。我掙紮著坐起,衝他們欠了欠身。
沈夫人挨著床沿坐下,捧起我的手說道:“慈欣,你這次回國怎麼也不提前說一聲?幸虧昨天青書趕得及時,要不……”
沈夫人話沒說完,就被沈老爺的咳嗽聲震住,怯生生回頭望一眼,便不做聲了。
我突然又回想起昨晚的事情,不由狠狠打了個寒噤!那個戴了麵具的人仿佛再次現身,緊貼著我耳邊,熾熱的鼻息像刀刃般劃過我的脖頸,雪亮的刀尖直刺我雙眉正中。
鬼!鬼!我慌亂中抓緊沈夫人的手,拚命搖晃,恐慌如患了癔症的病人。沈老爺趕忙安撫道:“慈欣,已經沒事了。那人不過是鎮上的一個瘋子。”
“啊!”我再次驚叫出聲,隻見斜對著床榻的窗戶外,伸進來一個腦袋,星子般黑亮的眼珠滴溜溜轉啊轉啊,然後突然定住,望著我!沈夫人氣呼呼地起身,衝著窗外嗬斥:“小陌,怎麼一點規矩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