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我們拿根長竹竿上公園,粘老賀,撲蝴蝶。天一擦黑,我摘柳條,采一堆花,脫下上衣兜著,扔出牆外,他早等在那,我翻牆頭,他接住我,讓我騎在他脖子上,我一手舉著粘滿老賀的竹竿,一手指縫間夾著好幾隻花蝴蝶,滿載而歸。到家以後,我把蝴蝶老賀,用大頭針釘在門框上,做成活標本,直到招來蒼蠅才不得不扔掉。嚴振宇把摘來的花柳條編成花環,小的給我,大的讓我悄悄給君茹姐姐送去,千叮嚀萬囑咐,不許讓別人看見。
注釋:君茹,也是這樓裏的住戶,就是讓林天雷刮目相看的那個姐姐.
君茹獨自一人時,我就溜過去,拿小花環給君茹說:“振宇哥哥讓我送給你的”。她一眼識破,不接小的,從我脖子上摘走大花環說:“這個才是我的”。她美滋滋擺弄著花朵,可嘴上卻說:“真摳兒,一分錢也舍不得花,鐵公鶏!”如果她讓我帶字條的化,還要額外給塊兒糖,她也倍兒摳,總給我冰糖,我把字條藏在身後,說:“我要奶油的!”“沒有!就這個,愛要不要?”
我說:“好啊!那我就念給全院人聽!”她以為我不認字,撇嘴道:“臭樣兒!還沒上學呢?蒙誰呢?”我站遠一點,打開字條,看一眼君茹,看一眼字條。君茹笑道:“念呀!你到是念呀!”
我扯足嗓門,喊:“嚴振宇!聽著!今晚八點,街西頭倒數第二棵海棠樹下……
她又怕又恨,咬牙切齒低聲罵道:“小壞蛋!小壞蛋!給!給!吃去!小心肉蟲子啃你的牙!”抓過一把糖果全塞給我。我揣起糖果就跑,字條捎給嚴振宇,把糖藏起來,以後好和別人換東西。
後來,嚴振宇換了一個小孩傳信兒。被我知道了。那天君茹一家在院子裏吃晚飯,那個小孩舉著一封信和花,直衝著君茹過去,遞到她臉上,說:“嚴振宇給你的”。結果君茹挨了他媽媽一頓臭罵,嚴振宇好幾天沒敢回家。
一塊水果糖,幾句嚇唬,就讓嚴振宇重新起用我。
可是後來,君茹的回信越來越少,但給的糖可越來越高級,泡泡糖、巧克力、咖啡方糖,還有許多我聞所未聞的小食品。
再到後來,不僅回信沒有,就連嚴振宇送她的東西都原封退回,花也好,信也好,不管什麼她都不要。雖然糖果照給,而且一抓就是一把,可我一點也高興不起來。鼓囊囊揣著一口袋糖,又把東西拿回來,嚴振宇咬著嘴唇,什麼也不說,把她不要的花給我,她不看的信撕掉。我覺得失職,對他不起,那些糖一個沒動,也原封退回給君茹。
在後來,嚴振宇就再也沒讓我給她送過東西。
那年我該上學了。我特別高興,挎著空書包滿世界跑。開學前夕,我聽說,嚴振宇要去很遠的地方當兵。他一直就想參軍,隻等高中畢了業就走。
趕到我爸值夜班那天,林天雨在我家陽台上為他餞行。
我問他:“你去的那地方好玩嗎?”
“不知道”。他抿口酒。“那你們打仗嗎?”
“要是有誰敢欺負咱們,就該打仗了”。
“你吃口菜呀!我為你親自下廚”。林天雨撥給他一碗涼拌苦瓜。
嚴振宇歎氣道:“我就要走了!你怎麼就不能放我一馬!”
林天雨道:“你再想吃這口,還不知等到哪一天呢!”
“你不回來了?我們再也看不見你啦?”我擔心的問。
“不會吧”。嚴振宇說:“除非我出事了”。
“你會出什麼事?”我好奇的問。
“君茹姐!”林天雨興高采烈的招呼道:“稀客呀!請坐!”
我回頭見君茹托著兩碟炒菜,立在樓梯口。
我回頭見君茹托著兩碟炒菜,立在樓梯口。
林天雨揪著我的耳朵,把我從振宇身旁拽走說:“躲開!別礙事!”
君茹把兩碟子菜擱在桌上,轉身就要走。林天雨攔住她說:“二哥等著你呢!”
嚴振宇淡淡的說:“誰等著她呢,我哪配跟人家平起平坐。現在是大學生了,天之驕子。別不知道自己行老幾”。
君茹賭氣要走,這時候林天雷跑出來,熱情洋溢的說:“君茹姐姐。既來之,則安之。坐一會在走吧。我正好有道題不明白。”
君茹夠給他麵子,一回身,滿麵春風的跟天雷進屋裏去了。
她不一會兒,出來了,很自然的坐在嚴振宇身邊,笑說:“天雨,聽說你又考第一?”林天雨,直撓後腦勺,紅著臉笑道:“別提了。也就年級第一。”
我接短兒說:“倒數的。”他氣急敗壞的把我按倒在桌子底下。
等我爬出來時,君茹姐姐正在替林天雨規劃未來“好好努力!將來上了大學!出國留學!到那時就沒人敢瞧不起你!”
林天雨無所謂的笑道:“我上大學?下輩子吧?”向屋裏努努嘴:“那書呆子,沒準兒。”
“還能出國?去哪國?”我關心的問。
“美國、英國、日本。天雯,你也要上學了,那可要用功讀書!象你大哥,多好學!”瞟了林天雨一眼,說:“別跟他似的。整天就知道胡鬧!”
林天雨說:“我又怎麼了?”
“國外好玩嗎?”我問。
“當然啦!家家有別墅,出門坐汽車,自己的院子裏就有遊泳池”。她就象描述仙境一樣。
“能粘老賀嗎?”
“天雯!天雯!來!跟我換啤酒”。林天雨拖著我就走。我使勁往後縮,不想跟他去。林天雨說 “跟我走一趟,我拿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