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下山前,知府大人陳升精神抖擻的回到了府裏。
大柳州,政通人和,在陳青天的帶領下,百姓安居樂業,衙門裏的推官、經曆、衙役、捕快們盡心盡責的幫助陳大人把一切不河蟹事件都處理得幹幹淨淨的,自然陳大人每天上班,不是喝茶就是打瞌睡了。到了下班,休養了一天的陳大人,能不精神抖擻?
酒菜擺好,陳剛父子二人又難得的聚在一起小酌一杯,陳大人心情倍兒好。
連幹了兩杯,陳升放下酒杯,怡然自得的夾了一筷子小菜吃掉後,笑眯眯的問道:“酒莊那邊怎樣了?怕是快出酒了吧?我的幾個同年好友都已經聯係上了,那三花純釀送去,好友們的回信裏幾乎是滿篇的讚譽,都催著我速速發貨呢。你小子,得抓緊啊。”
陳剛一邊往嘴裏巴拉飯菜,一邊含含糊糊的回答:“放心,三日後出酒,第一鍋千斤純釀,保管沒問題。不就四百斤酒麼,這還不是小菜一碟?”
陳升滿意的點頭,心裏小算盤一劃拉,按照五十文一斤的批發價,自家本錢也才十三文,加上工費,撐死也就二十文,反正自己不包運費的。純賺三十文一斤。一天就是最少四百斤的出貨量。這還隻是一個車間的產量,要是酒莊裏五個車間都弄好了,一天純賺就是五十兩。老莫那邊包銷的是四十文,每斤賺二十文,五個車間六成的產量,那也不少於五十兩的純利潤。一天一百兩,一個月就是三千兩,一年小四萬兩的純利潤。這還隻是酒水錢,那酒糟喂豬的錢還有得算咧。哇,發財了。
看著狼吞虎咽的兒子,陳升沒好氣的罵道:“你慢點吃會死啊?誰還跟你搶?從小都這著急的性子!”
陳剛沒搭理,繼續猛刨了個八成飽後,才放下碗筷,拿起麵巾擦了擦嘴,端正臉色的對陳升道:“爹,問你個事情。”
“嗯?什麼事?”陳升看到兒子麵色嚴肅的樣子,疑惑的問道。
陳剛放下擦嘴的麵巾,問道:“今天去莫老爺家,得知闖賊、獻賊已然攻破洛陽和襄陽了?那河南自古都是四戰之地,逐鹿中原不就指的是這地方麼?還有那襄陽城,攻破了就等於扼住了南直隸的咽喉?這大明朝還扛得住麼?咱們的原料聽說都卡在路上過不來了,莫老爺今天又派人快馬去欽州衛查探消息。這時局,時不我待啊!”
陳升聽到這裏,神色一片灰暗,默默無語了許久才端起酒杯,一飲而盡,似乎要把滿腔的憋悶呼出去一般的哈了口酒氣,說道:“邸報上說,追擊獻賊的總兵猛如虎大敗而逃,襄陽居然一日便破!麻辣隔壁的!一群飯桶!廢物!襄王、貴陽王盡皆慘遭賊人屠戮。同月,闖賊破堅城洛陽,將福王烹殺,真真是罪孽滔天,罪不容赦!該死,該殺!福王世子出逃,南京兵部尚書呂大人也慘遭毒手!更可惡的是那洛陽總兵王紹禹兵變,這才引得賊眾入城,這等叛國賊寇,我恨不得食其肉,寢其皮!”
說罷,陳升抓起酒杯,奮力的往地上一摜,怒目圓睜的樣子,真心很有些大明士子的忠勇。
陳剛不以為意的撇嘴說道:“爹,您也別替古人流淚了。咱都被扔這天涯海角來當野人了,大明朝用的淨是廢物,指望不上的。也別怪人家總兵造反,福王什麼德行,我都知道,您不知道?”
“你……”陳升怒目圓睜的戳著手,指著陳剛怒道“食君之祿,忠君之事,某雖不才,卻也敢仗義執言。我已經上折子,坦言滅賊之策,不求大展宏圖,但求盡心竭力於心無愧罷!你怎可如此漠視我大明災禍?你這逆子!混賬!”
陳剛目瞪口呆的看著自家貪官老爹如此正氣凜然,著實認識了一番大明士子的某些特質了。
貪不貪,與愛國不愛國,還真是挺矛盾的。
陳剛趕緊擺手道:“莫激動,爹,有話好好說嘛。兒子也沒說不愛國啊,可是,愛國不是靠空談,你上書陳情,那是你的愛國方式。我的愛國方式是鋼鐵長城,不一樣嘛。想要我愛國,您不得先把原料給我備齊了,我拿什麼去愛國?師爺去了兩個月了,卡在哪個關卡上了,咱都不知道,我這鋼廠等米下鍋呢!您還是趕緊幫聯係聯係,盡快讓我在半個月內能試爐,這才是當務之急吧。”
陳升摸摸胡子,思路一下被帶歪了,喃喃自語道:“是啊,來儀走了這麼久了,連封書信也沒有,真是急死我了。”
陳剛沒接話茬,站起身來,拍拍屁股打了個招呼,出門而去。
“喂,喂!上哪兒去?你小子吃飽沒有啊?”陳升叫了幾聲,無可奈何的搖頭歎息。
這寶貝兒子,越來越管不住了……
為了趕路,第二日,一早,陳剛帶著魏小賢和新招聘的專職大夫銀啟關,出北門而去,趁著清晨的涼爽,三人愉快的趕路,在大帽橋將銀大夫交給李嬸兒安置後,馬不停蹄的回到了古摩村大工地。
吃了午飯,陳剛悠閑的叼著牙簽,靠在指揮部門口,吹著悶熱的風,看著工地裏一片熱鬧的場景。
陳少爺還是比較人性化的。
在這沒有人權的明王朝,誰拿工人當人看?給口飯吃,給兩個大子,不至於餓死就不錯了。哪個投資方、建設方像陳少爺這樣,三天兩頭的大肉塊免費吃?大工地裏居然還極具創意的安置了快速拆卸的活動草棚子,讓一眾農民工兄弟們休息納涼用,還可以根據工程進度隨時移動。食堂周邊一長溜的草棚子裏整整齊齊的活動桌凳,吃飯的時候都得老老實實的坐進去吃,誰端著碗瞎溜達,大棍子不抽你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