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算時間，1990年初，蘇涼6歲，她還和奶奶睡，一切都對的上。也是她跟堂姐的出生時間太相近，小時候奶奶一直帶蘇媛，分不出手來再帶一個。蘇涼一直跟在爸媽的屁股後麵，還沒怎麼會走路以前，她爸就把蘇涼放在籮筐裏一起挑到田裏。
後來年紀大了一點，媽媽要操持整個家，把她托付給奶奶，結果奶奶把她送到了鎮上的幼兒園。之後他們村上也開辦了幼兒園，奶奶圖省事直接把她領回了村上。她家小弟也是這樣，不過更早罷了，好像三歲時候就被她奶奶丟到幼兒園。
說到小弟，1990年8月底才出生，剛好趕上9月1日之前上學的期限。蘇涼滿腦子亂七八糟的東西，聽見奶奶又在外麵喊：“蘇涼，我說你爸非要給你起這麼個名字，果然一點也不聽話。女孩子叫媛媛、潔潔的多好，非要叫涼涼。你還不趕緊過來，早飯不吃了是吧？”
奶奶每次發飆都會帶上蘇涼的名字，她也不是不好，隻是有點偏心。不待見蘇涼的媽媽，一並也不待見蘇涼。這是蘇涼在奶奶的葬禮上想明白的，她的去世蘇涼隻是微微覺得麻木，跟外公的悲傷完全不能相比。
蘇涼立刻抓起疊在一邊的衣服穿好，把手機塞到口袋裏，頭發紮好，快步走了出去。屋子外麵果然是很多年前老屋的景象，吊扇，八仙桌，泡著的楊梅酒，底下鋪著的青石磚。蘇涼家的新房子在她初二時落成，之後老屋就變成了堆放雜物的地方，蘇涼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回去過。
看見蘇涼，奶奶的臉色好看了一點，她點點頭：“總算知道自己梳頭了。離隔壁家的二妞遠一點，她頭上有虱子，過回來就不好了。”
蘇涼沒回話，隔了太久，她有些不知道該怎麼應對奶奶。早飯吃的是麵疙瘩燒稀飯，加點醬油西裏呼嚕倒進胃裏了事。奶奶章花覺得蘇涼不對勁，也說不上來哪裏不對勁，應該說是太安靜了。她一聲不響地接過稀飯吃完，平常這時候應該會不情願吃，她總想著去外麵買早飯吃，就跟她媽媽一個德行。
蘇涼把碗往灶台上一放，想了想還是說了一聲：“奶奶，我去上學了。”
章花收過她的碗開始洗，聞言揮揮手：“去吧去吧，路上自己注意著點。你爸今天也不會回來得太早，你跟你姐姐一起回來，到時候坐你大伯後麵。”
蘇涼答應一聲，背著曹愛霞給她縫的小書包像模像樣地走了。安溪鎮離蘇涼家所在的東蘇村說不上太遠，轉出村口，翻過一個大上坡，90°大轉彎的下坡。之後是一條種滿懸鈴木的公路，一頭通往盤山公路，一頭通往鎮上。這些年基本沒怎麼變過樣，蘇涼按著記憶一點一點往前走。
除了路之外，其餘的可是大改樣了。新農村建設完全沒有展開，祠堂依舊是祠堂，酒廠還是酒廠，水泥廠也沒有倒閉，上坡的最高點是他們廠車的停放處。小胳膊小腿的蘇涼，氣喘籲籲地爬上上坡，口袋裏的手機墜墜地往下沉。
抹了一把額頭的汗，蘇涼的體質一直不太好。頭發稀疏而泛黃，皮膚發幹暗黃，臉上直到20歲前都沒什麼血色。誰讓她媽媽懷著她的時候特別愛吃醃製品，猶好雪菜和小蘿卜。導致蘇涼最愛的菜色也是醃製品，另外就是醋。
在這個看臉的年代裏，蘇涼的學生時代頗有點慘不忍睹。現在要全部推翻重來一遍，沒有電腦沒有手機沒有平板，童年時最大的娛樂是跳房子。哦，不對，手機是有的，可是沒有充電器算什麼？蘇涼一路上沒緩過勁來，隻是憑著本能往前走，機械地抬腳。麵對下坡，才想起該死的幼兒園她隻上了小半年，二十幾年過去她完全不記得具體是在哪個旮旯角落裏。
蘇涼扶額，仰天長嘯：“蘇涼你怎麼就能貪那麼點小便宜呢？！”txttopshow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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