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敖的頭痛這一次發作的時間很長,盡管吃了止痛片,實際上卻並沒有什麼實質的作用,他還是疼得冷汗直流,在蘇童扶他躺下之後,幾乎蜷縮著身子一動不動,牙關緊咬,以免疼得發出聲音來。
蘇童看他這副樣子,心裏焦急萬分,卻又一點忙都幫不上,她都有些害怕,擔心唐敖再這麼咬牙下去,會不會把自己的牙都給咬斷了。眼睜睜的看著自己在意的人忍受病痛折磨,這本身也是一種折磨,更別說唐敖這種無名頭痛了,醫院檢查不出來,穀滿倉也毫無頭緒,就連每次他發作起來的時間和因由都根本無從掌握,唯一讓蘇童能夠確定的是,唐敖最近的每一次頭疼發作,似乎中間間隔的時間都越來越長了,從過去的一天之內幾次發作,到後來一兩天發作一次,甚至四五天或者更久,但是每一次疼起來,折騰的時間卻也被同樣的延長了很多。
中間李桂枝倒是進來了一趟,原本是想表示一下關心的,畢竟生病不舒服的是這個遠方的表外甥女的男朋友,如果隻是遠親這一層,或許她也未必那麼上心,主要是蘇童還多了記者這樣的一層職業色彩,她自然就忍不住重視起來了。
這不看不要緊,一看唐敖蜷縮在炕上,頭痛欲裂,一臉痛苦的樣子,李桂枝也被嚇了一跳,沒想到情況比她以為的要嚴重很多,她原本隻當是城市裏麵的小夥子,生的又好看,肯定免不了有那麼一點嬌嬌氣氣的,到了鄉下,吹了冷風,淋了雨,所以染上了感冒,鬧點頭痛,根本沒有什麼大不了,現在一看唐敖的模樣就知道絕對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
“這小夥子平時沒有什麼那種身體上的毛病吧?”李桂枝把蘇童給拉到屋門口,壓低了聲音問,“我記得你表舅以前愛聽評書,評書裏頭講古時候就有個什麼大人物來著,總頭疼,結果後來說是腦子裏生了一個大瘤子……你可得事先打聽打聽啊,咱不是說做人不厚道,主要是你一個小姑娘家家的,可別年紀輕輕的還沒怎麼著呢,就先被人拖累著。這話不是自家人,我都不跟她說。”
蘇童其實心裏麵對李桂枝的這番話是十分反感的,唐敖第一次頭疼發作,她就和穀滿倉一起帶他去醫院裏檢查過了,絕對沒有李桂枝擔心的那種情況,可是即便是明知道不是那回事,聽到李桂枝說那種話,也還是讓她覺得心裏有一種不太舒服的感覺,生怕被李桂枝一語成讖,不是腦瘤也說出別的什麼事來,那可怎麼辦!雖然說這種事有些唯心,可是人在焦急的時候,確實也不怎麼唯物。
可是畢竟李桂枝也是一番好意,怕她吃虧,蘇童自然不好對她發作,隻好虛應著把她打發了,好在院子裏的人已經走的七七八八的,隱隱約約居然能聽到閆喜梅在隔壁發出的猶如受傷小動物一樣的哀嚎,李桂枝也有些放心不下,留下一句有什麼需要就再找她,然後就急急忙忙的去照看閆喜梅了。
蘇童無助的陪著唐敖,因為唐敖的情況比較特殊,所以流水席結束了,閆紅壽一家在外麵收拾鍋碗瓢盆的時候,蘇童沒有精力出去幫忙,他們也都覺得可以理解,沒有人挑剔或者表示任何不滿。
差不多到了半夜裏頭,唐敖的頭疼才慢慢的緩解下來,在此期間,蘇童就一直片刻不離的守在他旁邊,生怕他又出了什麼別的狀況,需要人在一旁守著,等到疼痛完全平息下來,蘇童趕忙扶他慢慢坐起來,讓他喝了一些水。
唐敖疲憊的握了握蘇童拿著飲料瓶的手,他看蘇童擔憂的樣子,也是滿心的歉疚,可是長時間的劇烈頭痛消耗掉了他絕大部分的精力和體力,讓他真的是連開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隻能對蘇童努力的扯著嘴角笑一笑。
蘇童心疼的幫他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安頓他睡下,又等了一會兒,確定唐敖已經平穩下來,沉沉的睡著了,這才自己躺下休息休息,可能是太累了,她躺下很快就睡著,根本連夢都沒有來得及做,再醒過來的時候,就已經天光大亮了。
唐敖養了一夜的精神,現在整個人的狀態也明顯有了好轉,雖然看上去還是有那麼一點點的憔悴,和前一天晚上比起來,已經算是很不錯了,吃飯的時候李桂枝還特意非常熱情的詢問了一下唐敖的身體狀況,唐敖表示自己已經沒事了,李桂枝一邊隨聲附和的說著沒事就好,一邊還不忘瞄了蘇童幾眼,八成是前一天對蘇童說了那些話之後,現在自己也多少有那麼一點兒後悔,怕蘇童一扭頭就把自己說過了什麼告訴給唐敖,這樣她不就成了裏外不是人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