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2章 人不如故(3 / 3)

“嗯。”他拿起ipad又重新開始玩起遊戲,藉此來轉移注意力。

舒婭吃完蛋糕,捧起牛奶啜飲幾口,呆呆出神片刻,突然問:“傑哥,你對蔡家的事了解多少?”

“你不是答應我不再過問……”話沒說完,楚傑看見她眼巴巴的瞅著自己,那黝黑眼眸中的神情就象是一條迷路的小京巴,認命的歎口氣,說:“應該比你多一些。”

“你知不知道九叔被惡意傷害那件案子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們替蔡文濤翻案時,最初的打算是查明真相,反訴蔡雋峰。任何事情隻要做過,就肯定有跡可循,結果也確實收集到了不少證據,就在準備提交法庭的前一天,律師拿來了蔡九的錄音證詞,蔡文濤聽完那份證詞,明白他父親的意思是想保下蔡雋峰,他說這幾年來自己一直忤逆他父親,既然父親的遺願如此,無論如何他都該遵守一次,所以最後呈堂的證供就隻有那份錄音證詞。”

舒婭喃喃低語:“原來是這樣。”

楚傑摸了摸她的腦袋,柔聲說:“阿婭,聽我的話,以後遠離這些是是非非,不要再涉入其中,好不好?”

她蔫蔫的點了點頭。

楚傑滿意的笑笑,一邊玩著遊戲一邊隨口問:“明天準備做什麼?”

舒婭懶洋洋地眯著眼:“不知道。”

“跟我去極夜城玩吧?”

“不去,”舒婭嘟噥,“要是碰到小江、阿平他們,說都說不清楚。”

“你不是跟他們挺熟的嗎,有什麼說不清楚的。”話音剛落,楚傑醒悟到她是指解釋不清楚自己和她的關係,心中一動,趁機說:“說得也是,我們現在算是什麼關係呢?”

等了一會,沒聽見她應答,卻有一個軟綿綿的身體靠了過來,腦袋正好枕在他的肩上,楚傑大喜,含情脈脈說:“阿婭,你終於願意接受我了嗎?”還是沒有任何應答,他側過身去看她,隨著身體的移動,她從他肩上滑落,軟軟跌入他懷中。他這才發覺,自己好不容易玩一把小清新,對方居然不配合的呼呼大睡了。抱著滿懷溫香軟玉,他哭笑不得:“你有沒有把我當男人呐,怎麼一點防範心都沒有呢?”

也許是覺得冷,舒婭又往他懷裏鑽了鑽,調整個更舒適的位置繼續呼呼大睡,楚傑伸長手勾過一件外套蓋在她身上,悄悄在她臉上偷一記香。仰首望著天花板,他重重吐了一口氣,什麼叫一半地獄一半天堂,痛著並快樂著,他第一次有了如此深刻的體會。

連續幾夜沒好好睡過了,舒婭這一覺睡得極沉,淩晨醒來,迷迷瞪瞪盯著楚傑那張熟睡的臉看了老半天,失聲“哎呀”一下,又趕緊掩住口。她手忙腳亂爬起來,走了幾步,又回轉過身,拿起被自己扔到一旁的外套輕輕蓋在楚傑身上後,做賊似的躡手躡腳溜回樓上臥室。合上臥室的門,她雙手捂住自己滾燙的臉頰:“我這是怎麼了?。”

與此同時,躺在大廳裏的楚傑睜開完全清醒的雙眼,對著天花板幽幽歎氣:“柳下惠先生,您老可真不容易。”

舒婭這次是專程為蔡雋峰而來,既然已經決定不再管他的事,她本該盡快離去,卻不知為什麼,心裏總覺得有什麼東西放不下,以至於遲遲不能確定行程。楚傑巴不得她一直留下來,見她連續數日精神懨懨、足不出戶,怕她在家裏悶壞了,去極夜城處理公務的時候,硬是把她也帶了過去。

作為頂級的銷金窟,極夜城自然不缺各色娛樂,偏舒婭提不起一點興趣,窩在楚傑的辦公室裏,哪兒都不想去。楚傑暫時沒有時間陪她,他已經挺長一段時間沒來極夜城處理公務,一到辦公室,前來請示工作或批複文件的人絡繹不絕。雖不明顯,舒婭也能感覺到幾乎每個進辦公室的人都會向她投來一兩個好奇的眼神,為免尷尬,她回避到了裏間的休息室。

作為偶爾休憩之處,辦公室裏的這間休息室陳設極其簡單,隻有一張床、一個床頭櫃和一個衣櫃,牆壁上倒是掛了兩幅風景畫,使房間不至於顯得過於單調。舒婭靠在床頭,聽見外麵楚傑對下屬發出一道道指令,他們相識的時間不短,相處的時間不多,他大多時候一副隨意散漫的樣子,想不到工作起來居然也這般雷厲風行。

過了一會兒,楚傑推門進來,看見她托著下把發呆,他往床頭櫃上放了一杯熱奶茶和一盤零食,摸摸她的腦袋,什麼也沒有說就去繼續工作了。臨近中午,楚傑又進來,這一次舒婭沒有再發呆,而是百無聊賴的玩著手機遊戲。

“我約了小江他們幾個一起吃午餐,”楚傑走到其中一幅風景畫前,“下午讓阿平和元寶陪你到極夜城各處轉一轉 ,免得你一直悶在房間裏。”

“嗯。”舒婭抬起頭,就見牆上的風景畫被推到了側邊,露出一個嵌入牆體的小保險櫃,當著她的麵,楚傑毫不避忌的輸入密碼打開保險櫃,從裏麵取一本護照。

舒婭心中有所觸動,好奇般的問:“你怎麼把私人證件也放在辦公的地方?”

“其他地方不方便。”楚傑不甚在意的回答。

“你把所有證件都放在同一個地方?”

楚傑看她一眼:“是呀,要用的時候就不必四處尋找了。”

舒婭心中莫明慌亂,開了一句玩笑來掩飾:“那要是撬了這個保險櫃,豈不就能得到你的全部身家了。”

“怎麼可能撬得了,如果不是完全信得過的人,別說進我的辦公室,連這層樓都上不來。”

楚傑拿著護照離開後,舒婭雙腳不受控製般走到已回複原位的油畫前,緊緊盯著油畫,視線仿佛透過畫布看見了那個小保險櫃,腦海裏不由自由的回想著楚傑剛才輸入的密碼。猛然醒悟到自己這樣很不妥,她懊惱的捶了捶腦袋:“亂七八糟的想些什麼呀!”

午餐地點選在海邊露天餐廳,舒婭又一次和昔日那幫老夥伴重聚了,大夥兒熱情一如既往,雖然對她和楚傑的發展勢態頗為關注,但因楚傑事先已交待過,其他人就沒有再提出什麼讓舒婭尷尬的問題。唯獨林平之目光幽深的看著舒婭,用一種抒情的語調問:“你,現在幸福嗎?”

舒婭訕笑:“還好。”

林平之繼續抒情:“看到你幸福,我就能安心的遠離紅塵了。”

“遠離紅塵?”舒婭吃驚,“你準備去做和尚?”

“主愛我們大家,阿門。”林平之張開雙臂,想要擁抱一下舒婭。

楚傑從身後抓住他的衣領,把他拎起扔到一邊去了:“行了,你連教徒都不是,就別再裝神父了。” 林平之一臉沮喪,其他人嘻嘻哈哈,一副見怪不怪的樣子。

舒婭小聲問:“阿平是不是有點走火入魔了?”

“沒事,他這是間歇性發作,過一會兒就好。”楚傑拉起她的手,“走,我們去挑海鮮。”

舒婭不放心的又看了林平之一眼,他把頭一揚,傲嬌的“哼”一聲,舒婭這下徹底的放心了。

挑選海鮮的時候,卻碰見了熟人,蔡文濤的目光從舒婭身上一掃而過,然後落在了楚傑身上,他解釋說:“阿敏今天生日,我陪她出來吃餐飯。”蔡文敏低垂眼簾安靜的跟在兄長身後,一副十分乖順聽話的樣子。舒婭衝蔡文濤點頭一笑,算是打了個招呼,轉過身繼續挑海鮮。楚傑和蔡文濤寒喧幾句,也各自去陪伴身邊的人了,兩人都極有默契的沒開口邀請對方同席。

麵朝大海,吃著美味的海鮮,身邊有談得來的老朋友相伴,舒婭覺得這算是一種享受了,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楚傑不讓她喝啤酒,理由是她的酒量太差,萬一喝醉了,他下午沒時間照顧她。

林平之打開一罐啤酒遞給舒婭,用一種縱容的語氣說:“阿婭,想喝就喝吧,喝醉了我照顧你。”

楚傑一把奪過啤酒,斜睨林平之:“她喝醉了我隻是不省心,給你照顧的話,我就是不放心外加太鬧心。”

金元寶習慣性的對舒婭耳語:“知道你要回來那天,傑哥不知道有多高興。”

江致遠說:“今天這餐是傑哥請客,明天中午我請客,正好我們家安琪也想見見阿婭。”

吳猛則對楚傑悄悄說:“下手一定要快要猛,盡早把生米煮成熟飯。”

楚傑表示懷疑:“你確定把生米煮成熟飯就能成事?”

吳猛看看舒婭,再看看楚傑,肯定的點點頭:“你們四年前煮的那鍋頂多算是夾生飯,還不夠熟。”

在這種愉快的氛圍中,舒婭抑鬱幾天的心情變得開朗起來。吃飽喝足,她去了趟洗手間,又碰見了蔡文敏,她正對著鏡子補妝,眼角的餘光瞟一下旁邊洗手的舒婭,說:“我哥在替我申請名額,準備過年後就把我送國外去讀書。”

“挺好。”舒婭抽出紙巾擦了擦手,正要離開。

蔡文敏冷笑:“出國讀書也不過是三四年的時間,有本事你就庇護蔡文濤一輩子。”

舒婭霍然轉身,冷冷看著她:“蔡文敏,你是不是太久沒有和我打交道,忘記我是什麼樣的人了?”

蔡文敏想起舒婭學生時代的彪悍作風,撇了撇嘴,不敢再挑釁她。

舒婭的心情卻已經變得十分惡劣,回到席間,為免大家掃興,她仍保持著滿麵笑容,笑得臉都快要僵掉了。好在飯局很快結束,因為下午大家各自有事,就三三兩兩分頭駕車走了。

舒婭隨楚傑回極夜城,中途,她提出想下車一個人走一走。

楚傑問:“蔡文敏對你說些了什麼?”

她訝然看向他。

楚傑微微一笑:“你是真心歡笑還是強顏歡笑,我怎麼可能看不出來,去了趟洗手間,回來後你的情緒變了。”

舒婭默然,神色鬱鬱。

“我陪你去逛街吧?”楚傑說。

舒婭搖頭,說:“傑哥,我不是跟你客氣,我是真的想一個走走,散散心,給我一點私人空間,好嗎?”

“好。”楚傑爽快答應,在一處臨近商業街的地方放她下車,看著她的背影漸漸遠去,直至消失在拐角處。他點上一枝煙,突然嗤笑一聲,心裏有點難過。在外人眼裏,他們的關係看起來很親密,可他很清楚自己根本就沒有走進她的心裏,也很明白她會和他這樣暖昧著究竟為的是什麼,明知是一個虛假的泡沫,他卻不願意去戳破它。

舒婭漫無目的走了很久,最後走到一幢高大氣派的建築前, 再也走不動了。她抬頭四處張望,試圖找個地方休息一下,竟然發現自己所站位置就在蔡九租用保檢箱的那家銀行大門口。盯著門楣上的一行字,她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也許這就是傳說中的天意。”

憑籍相應證件與密碼,舒婭很快取出保險箱裏的東西,看著手中的兩份文件,她歎息不已。出了銀行大門,她攔下一輛出租車,直奔蔡家大宅。

這個時候,蔡文濤和蔡文敏都不在家中。起初,門衛並不同意讓舒婭進入大門,不得已之下,舒婭隻好打電話給蔡文濤,說自己想看望一下蔡雋峰。蔡文濤即沒有多作阻攔也沒有多問什麼,隻在電話裏交待門衛放行。

繞過主宅,舒婭遠遠就望見蔡雋峰在居所的門前曬太陽,腦袋斜靠輪椅一側,似乎正在沉睡中。她屏息靜氣走過去,數日不見,他又削瘦了一些,太陽照在他蒼白的臉龐上,幾乎可見皮膚下的青筋。蓋在他腿上的毛毯已滑落一半,露出一截醜陋的斷膝。她替他把毯子拉好,盡管行動輕緩之及,他仍然仿佛受到驚嚇一般,身軀一震,惶然睜開雙眼,舒婭胸口隱隱作痛。看見她,他眼神有片刻的迷茫,隨即變得淡漠疏離:“你怎麼又來了?”

舒婭推著輪椅,來到花園的空曠處,輕聲說:“我應該來得更早一些的。”

“何必呢?”蔡雋峰歎氣。

舒婭從輪椅後繞到前麵,屈身正眼看他:“二哥,九叔的錄音證詞你應該已經聽過了吧?”

蔡雋峰唇角露出一絲冷嘲的笑意:“聽過了,那又怎麼樣呢,我並不需要他的原諒。”

“在加州,九叔蘇醒後,我和他單獨相處的時間很少,比較長的一次是他完成那份錄音證詞後,蔡太太和蔡文敏送律師和公證人離開,就在那一點時間裏,他往我手掌上寫了一個保險櫃密碼,交待我把裏麵的東西取出來給你,他還讓我轉告你,他對不起你。”舒婭從手袋裏取出兩份文件放到蔡雋峰手中,“我想,他做這一切並不是想表示他原諒你,而是希望你能原諒他。”

蔡雋峰久久盯著手中的東西:一份寫著他名字的佛羅倫薩房屋產權證明書,一份以他名義開戶的瑞士銀行存款資料,這兩樣東西雖然不能讓他大富大貴,但足以保證他一生安樂。許多年前,還是少年的蔡雋峰悄悄對小舒婭說:“阿婭,你知道嗎,意大利的佛羅倫薩號稱藝術之都,那裏盛行我最喜歡的油畫藝術,真希望能去那座城市生活。”他眉頭緊鎖,望向遠方的天際惆悵歎一口氣,“可是,我什麼時候才得到自由呢?”

“哈——”他突然失聲輕笑,漸漸地笑聲越來越大,最後變成了狂笑,笑著笑著,他淚如雨下,象受傷的野獸般嗚咽:“原來他一直明白我想要的是什麼生活,為什麼不早點放過我,也放過他自己,為什麼……”

“都過去了,二哥,”舒婭一點一點替他抹去臉上的淚水,“我一定會帶你離開這裏,答應我,你要好好活著,從此以後,隻為你自己而活。”

蔡雋峰看著她,她坦然回視他的雙眸,眼神溫暖而堅定。許久,他的臉上綻開一抹釋然輕鬆的笑意,緩緩點了點頭。

最後,舒婭問:“葉青鬆這個人信得過嗎?”

蔡雋峰堅定回答:“我相信他就如同相信你一樣。”

離開蔡家,舒婭沒有再去極夜城,而是直接回了淺海別墅。楚傑快速處理完手頭上的幾件緊急事務,匆匆趕回家,看見她燒了滿滿一桌菜,還開了一瓶紅酒,笑吟吟的招呼他:“來嚐嚐我的手藝。”

最初的驚喜過後,楚傑又有些不可置信:“我不是在做夢吧?”

舒婭搖頭。

“我也沒有產生幻覺吧?”

氣得舒婭瞪他:“你吃還是不吃?”

“吃,當然吃。”

她的廚藝頗佳,菜式豐富,色香味俱全。他大快朵頤,吃得津津有味。一旁,舒婭殷勤替他倒酒、布菜,象個賢惠的小妻子,楚傑樂滋滋的說:“阿婭,就算你沒有抓住我的胃,我的心也早已被你牢牢抓住了。”

舒婭含笑不語,沒有如同以往那般回避他的表白,楚傑心中正嘀咕著該怎麼趁熱打鐵,就聽見她說:“我今天去看望了一下蔡雋峰。”

楚傑哽一下,吃在口中的佳肴似乎有些變味了,靜靜等著她下麵的話。

舒婭小心翼翼地問:“關於蔡家那場官司的處理方式,杜小姐沒有意見嗎?”

楚傑輕輕晃動杯中殷紅的酒夜,說:“凡事一碼歸一碼,這場官司是蔡家父子三人之間的恩怨,該怎麼處理,由蔡文濤說了算。至於蔡雋峰對若惜及她身邊的人所造成的傷害,惜若自然會另外和他慢慢清算。”

“還要清算?”舒婭失聲叫,“二哥已經失去雙腿,難道還不夠償還他當年所造成的傷害嗎?”

楚傑看她一眼,說:“蔡雋峰失去雙腿完全是絡由自取,惜若自由後,他大概猜到自己即將麵臨些什麼,被警方傳訊時,他開車逃逸,路上出了車禍。”

“啊?”舒婭神色驚疑不定,“真的是因為車禍?”

“不然呢?”楚傑似笑非笑,“你以為是我們弄斷了他的雙腿?這可是法製社會啊,就算財大勢大,也不可能做得這麼明目張膽吧!”

舒婭羞赧,沉吟片刻,試探性的說:“蔡雋峰現在已經很慘了,事情就不能到此為止嗎?”

“你會這麼想,是因為你不知道惜若和她的孩子在被軟禁的那一年裏受了什麼樣的苦,惜若還可以說是識人不明付出的代價,但笑笑呢,到現在也隻是一個三歲不到的孩子,他又有什麼錯,憑什麼受那些苦。另外江雅秋今年才二十六歲,一個年輕漂亮的姑娘,卻要一輩子拖著一條殘腿。”

舒婭明白站在受害者的立場,蔡雋峰並不值得原諒,但她的心仍出於本能的偏向於他,忍不住小聲爭辯:“二哥不是主犯。”

楚傑神情冷峻:“正因為他不是主犯,所以現在還能安然坐在蔡家大宅裏畫畫。知道主犯現在過的是什麼日子嗎,惶惶不可終日,眼睜睜看著自己所在乎的一切逐步失去,卻無能為力,這還不是最終結局,你不防拭目以待,看看主犯最後會是個什麼樣的結局。”

“那二哥呢,”舒婭憂心忡忡,“他最終會有一個什麼樣的結局?”

楚傑淡淡說:“眼下還沒有清算到他頭上,惜若隻是讓蔡文濤先看住他,至於以後,也許惜若永遠不會再想起這個人,也許等主犯的結局落幕,就輪到他了。”

至此舒婭清楚知道沒有杜惜若的許可,蔡雋峰根本不可能獲得自由。而看楚傑的態度,在這件事上,他絕對不會站在自己這一邊。那麼她最初設想的使出水磨功夫求得楚傑網開一麵,完全沒有實現的可能性。

麵對滿桌美味,楚傑已沒有了胃口,隻拿過酒瓶,默默自斟自飲。

苦苦思索許久,舒婭突然想到了另一個可行性,躊躇一下,鼓起勇氣說:“二哥雖然是重度殘疾,但他的思維完全正常,這種情況之下的殘疾人,不一定需要監護人,如果走司法程序,任何人都不能強製扣押他。”

原本還期待她自己想通的楚傑給氣笑了:“你打算跟誰走司法程序呢,蔡文濤或者我?難不成你還不明白,完全走司法程序的話,蔡雋峰本應該在監獄裏呢。”

舒婭緊抿著唇不再說話,眼底猶有一份執意的倔強。

“舒婭,”楚傑語氣嚴厲,“我跟你說這麼多,不是讓你死鑽牛角尖,如果惜若忘記了蔡雋峰這個人,那麼蔡文濤為人還算厚道,蔡雋峰在他手中吃不了多少苦頭,你沒有必要再管這件事;如果惜若一定要找蔡雋峰清算,那麼這件事你管不了。”他無奈歎一口氣,有些痛惜的看著她,“為什麼每一次你答應過我不再涉入這些是非,一轉身又忘了呢,心疼完這個又心疼那個,你怎麼就不心疼一下你自己,活得累不累?”

“如果已經涉入了呢?”舒婭突兀的問,被扔入大海的那封求援信始終是她心中一道坎,黝黑的眼眸緊緊盯著楚傑,又追問一句,“如果我早已經涉入了這些是非之中,那該怎麼辦呢?”

楚傑誤以為她在說賭氣的話,趕情蔡雋峰是她心目中至高無上的存在,他說得口幹舌燥,她卻一句也聽不進去,心煩意亂之下,他難免話中帶刺:“你別再叫蘇婭了,改個名字就叫聖母蘇瑪麗,既然什麼事都要管,幹脆去普渡眾好了。”

舒婭既委屈又焦急,也口不擇言:“你是我什麼人呐,我做什麼事跟你有關嗎,輪得到你來管?”

楚傑的胸口猶如被重捶猛然一擊,翻江倒海的痛,曾經以為既使沒有走進她的心裏,他於她終歸是有些特別的,這小小的期望,卻在這一刹那間,被無情打擊得粉碎,他的臉色泛白,冷笑:“是呀,我算是你什麼人呢,如果不是因為還有點利用價值,你大概連見一麵的機會都不願意給吧。”

舒婭張了張口,卻發覺自己無可辯駁,在給他回短信的時候,她確實首先想到了他的身份,覺得他對自己所要做的事應該會有所幫助。

看她默認的樣子,他心中越發難過,冷冷說:“可惜了,蘇婭,這次注定要讓你失望了,別人想利用我,還得看我願不願意被利用。我愛你,這一點毋庸置疑,但我對你的愛即沒有升華到可以普渡眾生的高度,也沒有令我發暈到可以舍棄親情和恩義的地步。” 說完,他連外套都沒有穿上,就摔門出去了,過一會兒,窗外傳來汽車疾馳而去的聲音。

舒婭抱膝坐在原地,無聲苦笑一下,他大概氣糊塗了,這是他的家,要走也該是她走。捫心自問,盡管她在理智上回避他的感情,潛意識裏卻明白他對她的感情,並憑著這份感情,對他有了諸多苛求。

舒婭收拾好自己的行李,又把大廳和廚房打掃幹淨。臨行前,她站在玄關處回顧,發覺大廳裏很多布置是全新的,且完全符合她的偏好,比如那鬆軟的布藝沙發,絲毛的地毯,色澤明媚的窗簾……回想臥室的布置,亦是如此,她住了這麼多天,直到臨走前才察覺到這些細節。緩緩合攏大門,她想起他送給她的玉盤上所刻的字:衣不如新,人不如故。眼淚毫無征兆的洶湧而出。

淩晨,楚傑帶著一身朝霧的濕氣歸來,看見門前蜷縮成一團的舒婭,一顆心仿佛被狠狠揪了一下,讓他幾近窒息。他衝過去把她摟在懷中,焦灼拍打她冰冷蒼白的臉龐:“阿婭,阿婭……”

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舒婭緩緩睜開了眼,入眼便是楚傑那張溢滿關切與緊張之情的臉龐,她對著他欣喜的笑,凍了一夜,連話也說得不怎麼利索了:“我、我在等你,對、對不起,我……”

他猛然緊緊地擁抱住她,那麼的用力,那麼的迫切,那種恍若劫後餘生的恐慌與幸慶,令他恨不得把她揉入自己身體中,從此再也分不出你我。

在他溫暖的懷抱中,她聽見他有力而急促的心跳聲,張開雙臂,她回擁住他,說:“我本來準備離開,剛鎖上門就後悔了。在等你回來的時間裏,我想明白了很多事情,阿傑,你在我心中並不是無足輕重, 我其實挺在乎你的,隻是,我很害怕,害怕自己會再一次喜歡上你,更害怕再次喜歡上你後,你又會對我的感情不屑一顧,所以我每天都在告誡自己千萬別再迷戀你,千萬別……”

他低下頭,狠狠地吻住了她的唇,綿纏又激烈。她在瞬間的失神後,胸中綿綿情意湧動,身體如浮木般攀附著他,溫柔又笨拙的回應他。許久,他在她耳畔如誓約般輕聲但堅定的說:“相信我,阿婭,我這一輩子永遠不會放棄我對你的感情,永遠不會背棄你對我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