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三的時候,學院裏要向學校推薦一個人,參加全省的優秀學生幹部的評選。我與她,作為學院裏的活躍分子,同時被老師們選中。但名額有限,隻能選擇其一。最後學院領導決定,通過學生公投的方式,由選票來決定最終人選。
那一段時間,她對我的態度,突然地變得很微妙。人前她依然與我嘻嘻哈哈,形影不離,似乎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她還開玩笑似的說,全校隻有我才有資格參加這場全省的角逐,至於她自己,甘願當一片安靜的綠葉,陪襯在我這朵芬芳花兒的周圍。我一度被她這樣的話感動,想著即便是最終選定的是她,我一定不會有絲毫的遺憾與嫉妒。
可是我並不知道,她轉過身,便背著我,開始悄無聲息地在人群中拉開了選票,還用小小的手段,“賄賂”老師,甚至,不惜在學院領導們麵前,說我在工作中種種的失誤和缺陷。
如果僅僅這樣也就罷了,讓我沒有想到的是,她竟然跑到我的麵前,甜言蜜語地,說,她決定不參加什麼勞什子投票選舉,讓老師們直接將我的名字報上去,所以,我也不用費力去在老師同學們麵前刻意地表現什麼。我幾乎是感動得流出淚來,抱住她說,不用她讓給我,隻要她有這份情誼就夠了,我要和她公平地競爭,如果哪個通過了,另一個必須請對方去吃哈根達斯。
這句話的溫度,還沒有在我心裏完全地消失,結果便出來了,她的票數,高居榜首,而我,則被遠遠地甩在了後麵。當天晚上,便有一個老師,無不遺憾地說,其實論能力與人緣,我在她之上,不知為何我竟是沒有像她一樣緊鑼密鼓地在下麵“活動”,你可知道,為了拉選票,她還請了老師們吃飯呢。
我記得自己的心,彼時猶如被一把刀子無情穿過,劇烈的疼痛,幾乎將我徹底擊倒。這樣的疼痛,一直到畢業來臨,我們形同路人各奔東西的時候,也沒有消散。
幾年後在社會中摸爬滾打,再回頭,看到那些外人給予的傷害,印刻在歲月磨礪過的肌膚上,竟是生出感激;記憶的手指輕輕撫過,有微微凸起的疤痕,卻是再也沒有了曾經鑽心刺骨的疼痛。
我知道這時的自己,已經足夠地成熟,可以從容地麵對,那些塵世中列隊般行過的傷害。正是它們,讓我的生命,有了最柔韌動人的姿態。
在學校的食堂裏,看到一個女孩,打好了飯,然後排隊去領取免費的米粥。她周圍的人,皆在悠閑地享受一天裏,最快樂的吃飯時光。他們或者輕鬆地說說笑笑,或者開心地哼著歌兒在隊伍裏等候;有時候他們還會用手裏的筷子,敲擊著空的盤子,口中念念有詞,腳下亦是霍霍生風。而我所看到的這個女孩,左手端著有菜的盤子,右手拿著筷子,隻是她沒有敲擊出一首歡快的曲子,而是風卷殘雲般地迅速吃著,頭,至始至終,都沒有看向周圍的風景。
不長的隊伍,她還沒有移動到打飯的窗口,盤中的菜,便已經所剩無幾。彼時,周圍的人,正坐在餐桌前,邊看著電視裏的娛樂八卦,邊跟對麵的同學,評點明星們的服裝與化妝。一頓飯,在陽光溫暖的窗邊,可以散散漫漫地吃上一個小時。青春的影子,與銀杏幹淨的葉子一起,映在明亮的窗戶上,溫柔交織,猶如一行行唯美的詩句,在陽光裏綠意蔥蘢。
可是這個女孩子,卻是站著,在幾分鍾的時間裏,便將一份飯菜,吞進肚中。我猜想她的齒間,定沒有留下絲毫的味道,我排在她的後麵,注意到她盤中是一份碧綠的油菜,還有瑩白的米飯;那青菜的淺香,米飯的芬芳,幾乎沒有經過細細的咀嚼,便被她,囫圇吞棗地吃掉了。那樣本該用來細嚼慢咽的餐飯,因為她的匆忙,與她不過是匆匆在齒間相遇,便了無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