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男人的嚎啕大哭在哭什麼?
一個男人的撕心裂肺在裂什麼?
一個男人的悲慟欲絕在痛什麼?
哭的是離愁,裂的追憶,痛的是輝煌。
對於死神會的任何一個成員來說,麵對那個高高在上的男人一切無法記憶,本身就是一種殘忍的殘酷。
霸王,作為和寧隱從小到大一起成長的存在,他是唯一一個真正見證寧隱一切的男人,從穿開襠褲開始,其中的鬥智鬥勇誰能夠比他清楚?他更知道,如今西南王府所得到的一切有多麼的不容易。而就是在眼前這個男人親手將無限的榮耀推向巔峰走向輝煌的時候卻是留下一片空白。
在霸王固執的看來,這一切,就是寧隱做了戰場上的逃兵,他有著哭訴的權利。
三年,整整三年,足足一千多個日日夜夜,作為西南王府巨頭之一,他承受了太多太多,卻又是那般無怨無悔。
就像他和陳梓茹所說的那樣:兄弟,就是一輩子。女人有女人的不離不棄,男人同樣也有男人之間的至死不渝,與人生無關,與愛情無關,與家庭無關。
一個身材魁梧,甚至是有些肥胖臃腫舉手投足之間卻是充斥著天下無雙氣息的男人,在另外一個男人的手中哭到聲嘶力竭,這是一副怎樣的畫麵?
沒有任何嘲笑,沒有任何譏諷,沒有任何不恥,有的僅僅是帶動情緒的宣泄。
在霸王的身後,跟著的都是死神會第一梯隊的核心成員,他們和這個男人所走過的風風雨雨,何嚐不是一部傳奇?一部無法用言辭修飾訴說的傳說?
“老大……”
“老大……”
“老大……”
“……”
跌宕起伏的激蕩,千言萬語彙聚而成簡單的“老大”兩個字,氣勢如虹,穿透走廊窗戶,溢過乾坤萬裏,乘風破浪,誓要衝破一切阻礙,震懾著心靈,撼動著靈魂,仿若一把把利劍,撕裂著耳膜,刺頭著腦海,掀開那壓抑了整整三年的情感,一刻噴發。
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處。
哭泣,並不意味著弱小。
彈頭也是人,一個有血有肉的人,一個知道喜怒哀樂情感豐富充沛的鐵血男兒。
麵對那數十雙猩紅的眼眸,麵對那一張張狂熱神情的臉頰,目睹著右手手指間扼製下那道身影的淚眼朦朧,心中最柔軟的那一塊硬生生被撼動。
世界一切都可以騙人,眼眸乃是人類心靈的窗戶,再高明的存在也無法隱藏零星半點的權謀,他知道那是一種痛徹心扉的真情流露,再也無法在內心深處升起絲毫殺機,不自覺的手上一鬆,將霸王的脖頸放下。
“噗通!”
霸王任由身體重重砸在地上,什麼巨頭威嚴統統不要,什麼死神會第三號人物的威儀統統不要,隻要能夠喚醒眼前這個男人的記憶,即便是身為一個男人的尊嚴他統統都可以不要。
什麼威嚴、尊嚴、自尊,若是一個人連記憶都無法拾憶,還需要這些狗屁不是,一文不值的東西做什麼?
抹了一把眼淚,霸王就像一個天真的孩童一般,抬起頭來,眼巴巴的看著那道在他心中如山一般巍巍不可撼動的身影,說道:“老大,你還記得當年南溪港裏的陸霸麼?”
彈頭手指撓著後腦勺,一陣費盡心思的思索,最後非常誠實的搖頭說道:“完全沒有印象。雖然你的眼淚你們的眼淚讓我也很感動,知道那是真情流露,但是對於我個人而言,影響是毫無意義的。如果你要問我,記得當年大明湖畔的夏雨荷嗎?我會想都不想,立馬拍著胸膛告訴你,我記得,因為前幾天村兒裏放電視劇《還珠格格》,我剛剛才看過。”
“……”所有人,皆是冷汗直流。
旁側不遠處,將其對話聽得清清楚楚的慕容妙涵更是有一種五雷轟頂的感覺,想笑都不敢笑出來,這樣的環境,這樣的氣氛,這樣的感受,她怎麼能夠看不出來死神會成員對於那個茫然不措的男人的兄弟感情?這種情愫,值得讓人尊敬和敬畏,她也不難理解,為什麼西南王府如此可怖和可怕,即便是在這個男人失蹤三年的時光中,也沒有任何一個勢力能夠攻破,反而愈來愈強大。
團結就是力量,或許對於其他勢力是一句空話大話,而對於死神會來說,這就是最好最大的真實寫照。
霸王的嘴角則是抽搐不止,但同時心底也有一絲小興奮,縱然寧隱什麼都無法記憶,縱然他什麼都無法響起,但是骨子裏的能言善辯卻依舊沒有被失憶抹殺天性,仿若喃喃自語,又像是在傾泄三年以來壓抑的情緒,眼眸中充斥著追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