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蓋達爾

孩子們排排坐在蓋著麻袋的麥稈上,圍住了鐵木兒。鐵木兒麵前攤開了本村的地圖。窗子上頭有個大窟窿。對著窟窿吊著塊木板。一個孩子坐在吊板上向窟窿外麵瞧著,脖子上還掛了個壞了的看戲望遠鏡。

珍娜坐在鐵木兒身邊,定了神聽著,仔細地瞧著這個秘密司令部開會的情形。

柯裏雅說:“彎曲胡同34號花園裏,不知哪些孩子把樹上的蘋果都搖了下來,還拗斷了兩根樹枝,踩壞了花壇。”

“是哪家?”鐵木兒瞧瞧漆布麵本子。“紅軍克留柯夫家嗎?咱們這裏,上別人家花園偷蘋果的,原來誰最拿手?”

“我。”有個人挺不好意思地說。

“這種事能是誰幹的呢?”

“克瓦金,還有他的幫手,外號叫‘大好老’的。這棵蘋果樹是米丘林種,出‘金漿’蘋果沒說的,給他們看中了。”

“又是克瓦金!”鐵木兒動起腦筋來,“蓋卡!你跟他談過了沒有?”

“談過了。”

“談得怎麼樣?”

“給他脖子上來了兩下。”

“他哪?”

“也揍了我兩下。”

“你老‘來’呀,‘揍’呀的……一點沒用處。好吧!我跟克瓦金單獨談談。說下去吧。”

牆角上一個人說:“25號賣牛奶的老大娘,兒子當騎兵去了。”

“得了吧!”鐵木兒責怪他,“咱們的記號前兩天就畫在她家大門上了。說下去吧。”

西馬跳起來,一口氣說:“炮手街54號一隻山羊不見了。我走過一看。老大娘在打一個小姑娘。我就叫了:‘老大娘,打人可是不許的!’她說:‘山羊不見了。唉,這個該死的丫頭!’我問山羊在哪兒不見啦,她說:‘在小樹林子後麵那山溝裏,山羊咬斷了樹皮繩子,一晃兒沒影了,像給狼吃了!’”

“等一等!哪一家?”

“紅軍古烈夫家。這小姑娘是他女兒,叫小妞兒。打她的是奶奶。山羊灰身子黑背,叫曼卡。”

鐵木兒下命令:“找山羊去!去個4人小隊。你……你,你。好,夥伴們,還有嗎?”

蓋卡不很痛快地說:“22號有個小姑娘老哭。”

“哭什麼?”

“問她她不說。”

“你得好好問。不定有人打她了……欺負她了?”

“問她她不說。”

“她大嗎?”

“4歲。”

“那更糟!要是她……可她才4歲!等一等,哪家的?”

“巴夫洛夫中尉家的。不多日子前他在邊境犧牲了。”

“‘問她她不說’!”鐵木兒挺不高興,學他的樣子說著,皺起眉頭想了一陣,“好吧……這件事歸我來,你們別費心了。”

瞭望的孩子大聲報告:“克瓦金在地平線上露臉了!在對街走。啃著蘋果。鐵木兒!派隊人去揍他一頓!掐他脖子!”

“不用。大夥在這兒。我就回來。”

他跳出窗口,走下梯子,鑽到矮樹林子裏不見了。

鐵木兒撅下一根樹枝,輕輕搖晃著它,向克瓦金攔道兒走過去。

克瓦金看見他就停下來,頭一歪,小聲說:“政委,好哇!這麼急急忙忙的,上哪兒啊?”

鐵木兒用他那副腔調回答他:“好哇,大王!就來看你。”

“歡迎歡迎!可沒什麼好招待你的。請你吃這個吧!”他說著伸手到懷裏,拿出個蘋果給鐵木兒。

鐵木兒咬著蘋果問他:“偷來的?”

“是這麼檔子事,”克瓦金說,“蘋果倒是‘金漿’蘋果,就可惜沒熟透。”

“好酸的蘋果!”鐵木兒丟掉蘋果說,“喂,34號牆上有這麼個記號,你看見沒有?”鐵木兒指指身上藍色襯衫上繡的星星。

克瓦金留了神:“嗯,看見了。”

“那好,不管白天黑夜,也不管在哪兒,你再看見這個記號,就請你像給開水燙了似的,趕緊走開。”

“嘻,政委啊,瞧你這麼急的性子!”克瓦金拖長了聲音說,“夠了,咱倆算談完了!”

“嘻,大王啊,瞧你這麼倔的脾氣!”鐵木兒沒提嗓門,回答他說,“現在請你自己記住,也跟你那幫狐群狗黨說一聲,咱們這是最後一次談話了。”

鐵木兒回到頂樓,把他跟克瓦金見麵的事給大夥兒講了。

孩子們悄悄跑下頂樓,各自回家。

珍娜跟著鐵木兒走到賣牛奶老大娘家的門前。門上畫著一顆星星。

珍娜問:“這是怎麼回事?”

鐵木兒說:“畫上顆星星,就是說這家有人當紅軍去了。往後這一家就歸我們保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