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電腦前打字。妻子躺在床鋪上。靠門邊的位置,電飯鍋裏煮著菜。屋子裏彌漫著從鍋裏冒出的水蒸氣,夾雜著噴鼻的香味。
我正寫到小說情節的緊張處。一個歹徒追殺一個女人。這時妻子發話了:“你停下來,把電飯鍋的插頭拔掉。我哼了一聲,說一會兒去辦。”
我的眼前出現女人大聲呼救的場麵。我的心在顫抖。這時妻子又發話了:“你拔掉插頭再寫,水都煮幹了。我同樣哼了一聲說,好的,我馬上去拔。”
可是我拱了拱身,又坐了下來。我怕想好的語言跑掉了,我怕瞬間的靈感消失了。我兩手不停地敲著鍵盤。我已經寫到女人快要逃脫歹徒的魔掌。
妻子咳嗽一聲。我明白,妻子這個時候不想咳嗽,她在暗示我。
我說,快完了,我馬上去辦。
我嘴說馬上去辦,可我身子沒有移動,兩手還在不停地敲打鍵盤。
一分鍾的沉默。不是我的沉默,是妻子的沉默。
接著我聽見一聲響,妻子氣呼呼地跳下床。千真萬確,她不是慢慢下床的,是跳下床的。
穿鞋子的時候,聲音顯得特別的匆忙。妻子拔掉了插頭,然後埋怨道:“你明天就回家!”
妻子在工作,我失業了。我想在妻子的單位工作,單位不要我。
回家?我停止鍵盤的敲打。我說:“你是趕我走嗎?我現在不能掙錢了,你嫌我是吧?好吧,我明天就走。我隻要你想想,當年你失業後靠我生活,我數落過你嗎?”
這天晚上,我通夜失眠。我站在屋子外,眺望天上的星星,我心裏流淌的都是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