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章 迷途之樹(1 / 3)

迷途之樹1

出租車的收音機播放著劣質音效的樂曲,樂曲是名為《****塔瓦河》的交響詩,作者是捷克的斯美塔那。這首交響詩猶如清晰可見的水珠融合到一起,最後造就出了宏偉龐大的怒河湧入他的耳中,沁入他的腦內,像是洗腦一般。帶著對比鮮明的起伏,樂曲優美動聽,且震撼人心。

以前也有一個人告訴過他這首曲子,而現在他在這個出租車裏巧合地聽見了這首曲子。她說這是很好的曲子,很好。於是,他將這首樂曲清晰地印在腦內並深深地陷入管弦樂的齊鳴之中。

不過很快,自己的身上就傳出了一連串煞景的打斷。

流行樂曲蓋過交響詩,萊塞從前麵的後視鏡中小心翼翼地探視著司機。

“麻煩請關一下音樂。”

司機從後視鏡內看到他從衣服兜裏拿出了手機,才肯將手伸向收音機處,但隻是調小音量,並沒有聽他的話將樂曲關掉。

流行音樂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手機另一頭的聲音。

司機的眼睛離開了後視鏡,深吸一口氣,伸著脖子凝望著透過玻璃的前方,縮回的同時,將那積蓄已久的氣息緩緩吐出。

從五分鍾前,車子在原地就完全沒有動過。再加上車頂上那陰鬱的天氣,令所有人都是心煩氣燥,不時地做著深呼吸,就像有磚頭壓在胸口一樣,沉悶,喘不過氣。轉頭看向臨車的司機也是如此。

這時,他已經講完了電話,臉上多了一份焦急的神情,身子向前挺了挺,像那司機一樣看向前方。

“師傅,還有多久會到。”

司機見他講完了電話,又重新把劣質音量調了回來。

“一時半會兒,是走不了。”

萊塞一下子靠到後椅背上,繼續聽著收音機裏的樂曲。他完全感覺不到那種即使再破的武器也不會影響阻擊手精準度的那種感覺,沁入腦內而是更讓他心煩,音質差的簡直是無法入耳。

萊塞自己無奈地白了白眼,猛然起身,從錢包裏拿出20元人民幣遞給了前麵的司機。司機顯然有些愣住,眼睛一邊看著前方又瞄著那20元,極力控製住搭在方向盤上那想要上去抓錢的手。

“我在這裏下車。”他沉靜地說道。

還隻是上午八點多,天空陰蒙蒙地讓人喘不過氣,揮灑著細絲的毛毛細雨,偶爾會滴在鼻尖,帶來冷不丁的一絲涼意。很快,細絲雨不知何時轉變為暴風雨,像子彈一樣,擊打著出租車的玻璃窗,發出隨時都有可能穿透的聲響。

他耳朵內塞著白色的耳機,後背靜靜地靠在出租車後席的椅背上,斜著頭搭在了頭枕處。閉上眼睛,傾聽音樂,讓帶著渾厚的音質沁入大腦。因為是在車內,外麵的雨聲顯得悶響,並沒有打擾到萊塞。

輪胎以緩慢的速度帶著車一起移動著,窗外的景象漸漸開始模糊起來,並模糊地變換著。

他整個人顯的格外疲勞,像是敗落在濕土中的昆蟲,全身散發著無懈可擊的倦意。出租車一點一點放慢了速度,最終停了下來,正好停在一個公交車站旁。困意阻止著他抬起頭去看前方是什麼使車停下來,隻是努力地微微在眼皮中間開出一條細縫,呆泄地視線透過帶有渾濁水珠的車窗外。他模糊地看見樹木被暴風雨肆意的地侵虐,狂亂的疾風吹亂了它的軌跡與方向,樹枝無助地搖擺著,像是正在跳著死亡之舞的**之女,想要極力抓住救命的繩索,它們迷失在這不朽的絕園之中。涼意仿佛用眼睛也能清晰可見。

他還看到,並發現,有人,正看著自己。

沒錯,那角度是在看著自己。

他顫動了一下沉重的眼皮,努力要從困意種解脫。握著手機的右手懶惰地動了一下,音樂的音量如波濤洶湧的海嘯般衝擊著大腦。果然,猛然那震耳欲聾的聲音使他清醒不少。眼睛使勁眨了一下,這次使它完全睜開,又將音樂的音量調了回來。

汽車沒有移動,對方也依舊站在公交車站的站簷下望著自己。

他微微坐直,透過車窗外的瓢潑大雨,努力要看清那正看著自己的人的相貌。有些淺紅的短發在狂風中與搖曳的樹枝同步,向著同一個方向無助地狂亂飛舞著。那是檀色,不過他並不認識那種顏色,在他腦海內隻能對這個顏色表示出淺紅。因為對方頭發蒙住臉頰的原因,看不清這個人有著一副什麼樣子的麵容,但是從身形判定,那是名少女。

孕育出孤獨養分的卵之少女。

雖然看不清麵容,但卻能清晰地看見她明亮的雙眼,能感覺到正與那名少女對視。不,是那名少女帶動著自己對視。他並沒有感覺到害羞或者異常的心理變化,因為那雙眼睛內,是見到熟人的神情。

正當他還在他有限的腦海中搜索著對方是誰的時候,那名少女卻走了過來。萊塞愣了一下,視線一直跟在那人的臉上。對方用食指肚點了點出租車的窗戶,手指沾滿渾濁的水珠,他手忙腳亂地搖開車窗。

“是萊塞瞳麼?”對方開口。

聲音參合著雨水的衝擊。他隻聽清了自己的名字,小心翼翼地看著對方。

“呃……恩……”

少女微笑道:“果然是萊塞瞳呢。”

她笑嘻嘻地說著。但萊塞並不認識她,為什麼她要擺出一副與自己很熟的樣子?這使萊塞渾身上下一陣不舒服。

“你是要去學校麼?可以搭同一個車麼?公交車已經好久沒來了。”

萊塞這才發現對方還在外麵淋著雨,雨水從頭頂滑至脖頸,染濕了衣著。他急忙打開車門,心裏卻又猶豫不決。

“當然。”

少女微微勾起嘴角,做了一個感謝的手勢。當她坐進去的同時,駕駛席上的司機轉過頭來看了看兩人,萊塞自然明白是什麼意思,露出略有些尷尬的表情。

“我們去同一個地方。”他解釋道。

司機帶著建議的眼神轉過頭去。

因為積水的原由,出租車從剛才開始就沒有移動過。車內很靜,能聽到的隻有車子微弱的引擎聲音與窗外的雨水聲。萊塞的心裏慌亂沉悶,像是千萬條惡蟲在心髒處蠕動。

“前麵很亂,很醜陋,像是螞蟻群,絲紋不動。”

開口的是身旁的少女,那斷斷續續的口氣猶如站在海灘上望著烈火夕陽的老練成熟女式,沉著穩重。表情就像是在自言自語一樣,“我在等公交車時看到的。”

因為是暴風雨的陰暗天氣,萊塞還是沒有看清對方的臉。可奇怪的是對方,卻清楚地認出了自己。

“你是?”他不禁開口。這是他應該問的。

少女沒有做出什麼多餘的動作。例如說‘啊,抱歉,忘了自我介紹’之類的,隻是緩慢地轉過頭,帶著發絲與衣領處相互摩擦的聲音,像是沙粒撒向地麵一樣,靜靜地開口:“我叫茶桃。”

原以為問出對方的名字會認出對方,但是他對這兩個字真的是一點印象也沒有。恩,一點也沒有。

“那個,抱歉,我不太記得你。”

萊塞尷尬看著茶桃。茶桃還是一直微笑著,仿佛並沒有被這糟糕的鬼天氣所熏染到一樣。

“這是理所當然的。”

隨著語氣,這話也是理所當然地從她的口中吐露出來。萊塞望著她微微側過來的臉,擺出莫名其妙的表情,剛要開口問為什麼,茶桃再次開口:“因為你的名字搞笑又好聽,我就記住你了。”茶桃說完,還低頭嗬笑了幾聲。

是……是啊,確實是一個搞笑的名字。

被不熟的人這麼一說,剛才的疑問全然拋在腦後,眼神認真地看著茶桃,帶著一般尷尬與不悅。

“可以直接叫我萊塞。”他說出對任何一個都要必須說出的話。

“好啊。萊塞。”

出租車慢慢移動起來,但速度緩慢,真不知道要什麼時候才到學校,也許坐公交車會快點,因為在這如密網縱橫交錯的城市中,有專屬於它的公交車道。

會不會耽誤了她?

萊塞看著她的側臉,這麼想著。

茶桃有一個美麗的側臉,是剛剛發現的。少許發絲擋在她的後顎骨處,鼻梁不高也不矮,她的眼睛形狀如同一個從側麵看來的小鷹的頭顱,內眼角輕微地向下勾,正是小鷹未成熟的嘴,眼尾微微的向上挑著,看起來很圓潤的感覺,加上嘴角那淡淡的微笑,令人想一直觀望下去。

隨著好奇,腦袋裏剛才那些一大堆問題又冒了出來。

他清了清嗓子,“你是哪個班級的?”

茶桃隻是轉動眼球,斜著眼睛與他對視,“高一三,和你一樣。”

“為什麼從沒見過你,理所當然是什麼意思?”

萊塞對上那有些茶色的眼球心裏莫名地感到不爽。

茶桃微微轉過身,笑意更濃了幾分。她的眼睛很奇怪,萊塞說不出哪奇怪,眼神並裏沒有參雜什麼情感,但卻在笑容的配合下得出了一種新的眼神,即使裏麵什麼都沒有,卻也明亮璀璨。這不禁讓他想在背地裏試著像她那麼笑一下,看看自己是個什麼樣子。

“我可是早就知道你了啊。”

茶桃眯了下眼。萊塞有些愣愕。

“想知道麼?”

萊塞下意識輕點頭,並沒有露出特別期待的樣子。

“學校對麵的糕點屋,你不可能不知道那裏,放學後我會一直等你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