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片-
“這裏……”
他緩慢地開口。當他發出聲的那一瞬間,血液幾乎衝破血管,似血脈噴張,一切都感覺不自然。
“茶桃沒提過麼?”元溶望著已來到自己麵前的萊塞,匪夷所思地開口
“恩——沒……”
自己的回答使自己錯愕。那個就算殺了人也要叫上自己一起處理屍體的茶桃應該是不會有事瞞著他的!但為什麼卻從來沒有聽說過這裏!
“別擔心,你會知道的。總之,我先帶你去見黃泉。”
元溶咧著嘴笑了一下,便轉身走去。萊塞回緩了思緒,看著元溶漸漸遠離的背影急忙小跑兩步跟了上去,與她並肩走著。
來到這裏完全是意料之外,他不明白,這裏是什麼地方?仿佛自己也懷疑起了這裏的時間與年份。心髒加速劇烈的跳動,是自己身處異世的證明,他一直在調整著自己不均勻的呼吸,兩人的腳下發出鞋掌與綠草摩出的‘嚓嚓’的聲音,偶爾會有小兔子從腳邊跳過,讓自己冷不丁的一抬腳。他邊走邊環視著周圍,這裏像是一個村莊,但每個木屋又不均勻地‘擺放著’,根本沒有‘挨家挨戶’的感覺,像是國際象棋一樣被‘放’在那裏,這是一個沒有邊際的村莊。內心久久得不到平靜。
“你是茶桃的好朋友麼?”
萊塞轉頭看向元熔。
“是啊,”元熔笑了一笑,繼續道:“茶桃和我們都很好啊。”
“但是,你們不傷心嗎?”萊塞皺了皺眉。
元熔突然停下了腳步,萊塞回頭詫異地看著她。
“傷心,但是茶桃說過她不喜歡眼淚。”
元溶麵色突然凝重下來,緊接著又哼笑一聲,再次露出了她那一排潔白的小牙,雙手掐著腰:“看什麼呢,到了。”
萊塞反應過來,“啊”了一聲轉過頭,發現自己正被一大塊陰影罩在其中。
擋住自己視線的,是一個看起來碩大的玻璃暖房,陽光折射著玻璃,閃著金色的光芒。而在自己麵前的,一個厚實的木門,圍繞在巨大暖房邊緣的,是參差不齊的灌木從,被風吹動著,發出‘沙沙’的聲響。他隻覺得一陣壓迫感襲來,不敢向前走上一步。
“進去吧,進去後就能看到黃泉了,裏麵就他一個人。”元溶將手搭在萊塞的肩膀繼續道,“看不到的話就找找,別用走的,用眼,睛。”,元溶說完,嚴肅地用食指和中指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然後又轉移到萊塞的眼睛上,萊塞跟著她的手指不禁兩個眼球對到一起。元溶“哈哈”大笑起來:“你對眼了啊!”
萊塞慌忙地甩了甩頭,尷尬地笑了兩聲。
“那麼,我走了啊。”
元溶拍了拍他的肩,轉身走出了陰影。萊塞也目送著她的背影。
“啊,對了。”
他隱約聽到元溶說了句什麼,便一直注視著她,直到她轉過身子。元溶微笑著深吸了一口氣雙手背在身後,咧開了嘴:“萊塞,你的頭發真好看,烏黑色的,在陽光下也是黑色的,好奇怪,不過我很喜歡,剛見到你時就這麼覺得啦!”
元溶臉不紅心不跳地說出後倒是惹萊塞紅了臉,下意識地轉過頭麵對著那厚實的木門。元溶“嘻嘻”笑了兩聲,轉過身吹著口哨便離開了,腳步聲也隨之遠去。
“萊塞,你那烏黑色的發絲我真是喜歡極啦!”
“被風帶動起來的時候,猶如月光下的黑衣舞者,像是捕住女孩心髒的細網般讓我深深著迷。”
茶桃曾經也談論過他的頭發。
“真是莫名其妙的比喻。”
當時他還這麼說著。
萊塞慢慢放鬆著不知何時緊握拳的雙手,邊抬頭邊深吸一口氣,往前走上幾步,一把推開了那厚重的門,果不其然,真是重的要命。
蝴蝶。
在他推開們的那一刹那,一陣香氣撲來,並且他清楚的看見一隻黑白條紋的蝴蝶從他耳旁飛過,能感覺到翅膀輕觸了一下黑色發絲。他急忙轉過頭,順著蝴蝶尾後的軌跡望去,像是撒著一串花粉般,勾出迷人的線條,直至升入高空,最後不見蹤影。
“喂!你!進來還是出去!快關上門!”
一個聲音傳入腦內,那是一名少年稚嫩的聲音。發現自己還是推門的姿勢,他下意識向前大邁一步,背靠著木門將木門關上。
他再次心神蕩漾,瞪著眼睛,環視著眼前的一切。陽光隔著一層玻璃照射下來的觸感不灼而溫和,土地上栽培著各式各樣他從未見過的鮮花與樹木,還帶著迷人的香氣,味道巧妙地融合到一起,有些許蝴蝶在上空自在地盤旋著。完全將剛才那個稚嫩的聲音忘記。
“喂!你!”
與剛才同樣的聲音再次想起,使萊塞下意識的看向自己正前方,尋找著聲音的主人。
“用那麼露骨的眼神看著我的東西會讓我很不舒服。”
他能感覺到對方厭惡自己的語氣。而在萊塞正對麵的不遠處,一名身上掛著褐色圍裙,戴在手上的白色工作手套滿是泥土,袖子挽在大臂處,卷起褲腳,右手持著較大的修理花草的剪刀,左腳邊是一個倒在地上的澆花水壺,雙足踏著涼拖,腳趾上有著濕潤的泥土,圍裙的下擺泥濘不堪,臉上也是髒兮兮的樣子。但,有著像女孩一樣白皙的皮膚,淺褐色的短發和與發色一樣的雙眸與眉毛。隻是如此秀氣的麵孔,正用淩厲的眼神對著萊塞,皺著眉頭,雙唇緊緊抿在一起。
萊塞下意識地咽了下口水,畢竟自己沒先敲門就闖了進來是有錯在先的,但對方的語氣實在是讓他感到不舒服。
“我是黃泉,你是誰,我不記得我認識你。”
他就是黃泉。
萊塞心裏這麼想著,但沒想到對方會這麼豪爽地向第一次見麵的陌生人報上自己的姓名,他有些不知所措,支支吾吾地開口:“是……是黃泉麼?”這問題明顯有些傻,他在心裏自嘲了一下,“我是萊塞。”他僵硬地勾起了嘴角,像是在勉強自己的樣子,但他並沒有多餘的意思。
黃泉慢慢舒緩了緊皺著的眉,稍稍抬起了頭,昂起下巴,神色像是要努力想起什麼的樣子,視線一直停留在萊塞的身上,從未離開。
“我好像聽過這名字,不過不是萊塞……但很像……”他用無比緩慢的語氣說道,又像是在自言自語,隻是眼神再次淩厲起來,“是萊塞……瞳?”,黃泉停頓了一下緊接著深吸了一口氣:“對,是萊塞瞳。”這次是無比肯定的語氣。黃泉帶著認真凝重的眼神盯著萊塞,剛才說的那句話好像就是在問“你是萊塞瞳嗎?”一樣,等待著被問者開口的瞬間。但在萊塞眼裏,麵前這位用那個和相貌一點也不般配的眼神狠瞪著自己,那像質問般的眼神明明就是在說“你這渣滓就是萊塞瞳啊!”
像正拷著手銬的犯人般,萊塞緩緩開口:“……是。”吐出一個字後,寒氣馬上湧了上來,竄入肩頭。
這小鬼還真不是一般人。
萊塞正這麼想著,隻見黃泉收回了剛才那讓人不舒服的眼神,彎腰將手上的工具放在了水壺的旁邊,轉身走向緊靠著邊緣的那個黑色鐵製的園藝椅處,間隔著兩個園藝椅的,是一個圓形的小木桌,桌腿與園藝椅一樣是黑色鐵製的。黃泉看似習慣性地坐上了左邊的椅子,然後看向依舊靠著木門的萊塞,靜靜地說道:“請坐吧。”語氣稍稍有些和緩。
聲音雖然有些小,但萊塞還是聽到了“坐”這個字眼,深深吸了一口氣,緩步走了過去,並坐在了右邊的椅子上。黃泉摘下髒兮兮的手套放在了圓形小桌子上,露出了那個不像男人的手。萊塞隻是不小心瞄了一眼,便心生感歎‘真是個奇怪的家夥,名字奇怪,性格奇怪,哪裏都是奇怪的’。
“萊塞瞳,你找我有什麼事。”黃泉直視著萊塞,沒有一分客氣的意思。
“你小子有屁快放!”沒錯,這語氣絕對是這個意思。他在心裏默默叫苦,怎麼也沒想到麵前這位名叫黃泉的人這麼難溝通,本想問完自己想知道的事情然後馬上拍屁股走人,但這種情況下實在是難以開口。
萊塞尷尬地說:“可以……直接叫我萊塞。”
黃泉還是一成不變的表情:“萊塞,你找我有什麼事。”
同樣的問題被問了兩次,表示著對方的不悅與不耐煩,不過按照自己說的,確實叫了萊塞不是?無奈,隻好認真了。而黃泉察覺到對麵這個人要說出很重要的話來一樣,便也認真地看著萊塞。氣氛一下子變得凝重起來,隻有花叢上空的蝴蝶悠然地盤旋著,全然不知,空氣有了巨大的變化。
“我……是茶桃的好朋友,你認識茶桃吧。”
“認識。”黃泉幹淨利落地答道。
萊塞以為對方至少會表示出悲傷的神情,但黃泉的神情完全沒有多餘的變動,以為他還不知道茶桃的情況,輕輕問道:“你知道她的情況麼?”
“知道。”黃泉還是幹脆地說著,而下一秒,所有的狀況都在轉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