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一協組成的八列縱隊的火槍射擊已經到了最後一列,而清軍已經近在咫尺!
第八列的士兵平舉著火槍,靜靜地等待著長官的命令,為了讓威力最大化,吳成良刻意停頓了幾秒鍾才揮下手中的劍。這是他第八次揮舞,隨著他的動作,前方七列的士兵紛紛在班長的喊聲下起立。
在付出慘重的傷亡後,兩千左右的清軍已經接近了堡牆,接下來就是白刃戰了。
每個士兵都高高地昂起自己的胸口,他們每一個人都想回家,但是現在擋在他們前方的是嗜血的清軍,他們能做的,是用手中的武器博得生的權利。
楊越深知這將是一場苦戰,首當其衝的一協決定著他們整個集體的命運,他高高在堡牆上,炮彈在他的頭頂飛舞,遠處不斷爆炸出衝天的火光。
士兵們在呼喊中中注意到了他們的將軍,弓箭隊和難民也望著那個年輕人,他是這支軍隊的靈魂!
“剝削、壓榨、統治、奴役、暴力、饑餓、貧窮合起夥來吞噬著我們……上百年來,我們的血已經流成了海!難道我們的血還沒有流夠嗎!?”楊越掃視著他們,而他們的目光在他的一字一句間變得火紅和熱切。
楊越拔劍指著逼近的清軍,高昂的聲音響徹天地:“腐朽的清政府已經不再是我們的國!他破壞了我們的莊園!拆散我們的妻兒!而今天!他還要我們死!!”
他炙熱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每個人的胸膛,他們握緊手中的武器,不知不覺指甲已經深陷。
“我們不能死!我們要殺光他們!”
“屠盡清狗!!”
話音落下,所有人都跟著爆發出氣勢滔天的怒吼。
吳成良收回目光,嚴麵說道:“拿緊自己的武器!緊靠戰友!!”
一協的士兵連忙收緊自己的隊形,清軍已經到了缺口。吳成良舉起手中劍,高呼:“兄弟們!殺賊啊!”
“殺!!!”
八百餘名一一協士兵,挺著手中的刺刀衝上前去,緊跟在他們身後的,是上千的難民。
穀滿倉奮力的奔跑著,整個人流都朝著缺口衝去,前方的清兵布滿了視線所及的所有角落。
兩方的距離正在以飛快的速度接近,氣勢滔天的吼聲充斥耳目,這一刻已經不再需要任何的命令!
“啊!!!”
“啊啊啊!”
充滿激情的兩隊人馬如彈丸般相撞在一起,穀滿倉的身前被兩三個兄弟阻攔,前進的步伐也在擁擠的空間裏止步。但是他並沒有坐以待斃,他踮起半個腳尖,高高舉著手中的刺刀全力朝著敵人的頭顱一下下刺著。
無數的戰友和他做著一樣的動作,穀滿倉感覺到入眼盡是血紅,許許多多的清軍被刺死之後屍體在擁擠的人群中遲遲未能倒下。
頭頂上還不是飛舞著大刀和箭矢,許多清兵在阻擋在後方,紛紛將自己的手上的武器甩進一協的人群中。
兩方三千多人全部擁擠在這個隻有十來米的缺口處,一協的士兵拋頭顱灑熱血,不斷地將清軍朝著外麵逼退,而清兵的後方也在不斷的發力朝著前方擁擠。最前方陷入血色泥潭的人根本無路可退,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弓箭隊位於後方,不斷將奪人性命的箭矢射進清軍的人群之中。
在清軍後方的百餘名弓箭手同樣飛快的張弓拉箭,雙方的箭矢在半空中交織而過,紮進對方的人群之中,這是血與血的對換。
在斷裂的堡牆上,李成材和幾個同伴俯著身子,隱藏垛口的的保護之下。他們快速的裝好手中的火槍,然後朝著底下缺口處的清兵射擊,眼下的清兵密密麻麻的一片,和凱旋營士兵的製服有著鮮明的對比。這種射擊幾乎完全沒有技術可言,有的,隻是對他們裝填速度的嚴格要求。
李成材大概已經射擊了五六槍了,每一發硝煙升騰,清軍就多出一個空位,但是隨之就被其後的清兵補上,仿佛永遠殺不盡一般。
連續的射擊裝填已經讓槍管滾燙,李成材將火藥壓實,眼神不知不覺間看著身旁的那兩具屍體,清軍的箭矢貫穿了他們的身體,還沒等到救護營的人,他們就已經去了天堂。
他抬頭看著堡牆缺口斷開的另一端,那裏也有幾名兄弟正在朝底下的清兵頭頂射擊。
他呼了口氣,小腹間縫合的傷口因為長時間的蹲姿顯得劇痛,不知不覺間他的汗水就漫過了頭頂。
李成材舉起火槍,他已經準備好再去收割一名清軍的生命。一隻手掌卻悄悄攀上了他的肩膀,他詫異地回過頭,看見的卻是三身白色的衣服,但是他們三個不是救護營的女孩子,而是食堂的夥夫。
拍他的那個夥夫他知道,姓劉,年過六十,是個老好人,以前是天京城裏的廚子,被倪公子招進了食堂做夥夫隨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