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澀的味道爬上了格羅弗的舌尖,但他很快就壓下心頭泛起的異樣情緒,恢複了剛毅的麵容,對他的炮手們說道,“小夥子們再加把力,我們把對麵那艘西班牙船轟爛啊。”
不久後,埃斯特萊雅號一輪精準的齊射,數發炮彈命中了女妖號,最後的戰位在轟鳴中消失了。炙熱的炮彈引燃了炮位上的藥包,女妖號上卻再也沒有滅火的人。錨纜被燒斷,女妖號帶著火焰飄離了航道。
威爾金森踐行了他的諾言。
甲板上的炮手都放慢了動作,看向曾經的座艦。
格羅弗用大聲的命令把水手們的眼神拉回來,“把注意力集中在你們的火炮上,你們的敵人在對麵。”
在格羅弗的堅強領導下,無畏號以一敵二絲毫不落下風。
但西班牙艦隊積累的優勢逐漸從量變擴大到質變了,在埃斯特萊雅號向炮台轉移炮火後,威廉的炮台聲響逐漸低落下去。
凱龍見火候已到,掛出登陸的信號旗。四艘西班牙巡航艦,三艘單桅帆船放下長艇,200多名西班牙步兵登陸。岸炮火力大減,單桅戰艦不再躲在巡航艦背後,它們抵近海岸,直到快要擱淺的距離下錨,給登陸的步兵提供近接火力支援。
西班牙步兵登岸後迅速列隊,走在前兩排的是身穿板甲的重裝步兵,他們手持西班牙短矛。兩側是火繩槍手的散兵線。部分手持水手刀登船斧的登陸水手跟在板甲步兵身後。
重炮已經啞火,護衛炮台的輕炮開始射擊。西班牙步兵進入衝鋒距離,海盜炮台射出了最後一輪霰彈,火繩槍也零星響起,一些西班牙步兵被擊倒。但他們趁著裝填的間隙一擁而上,慘烈的肉搏戰開始了。
刀、劍、矛、炮彈,匕首和牙齒,海盜們使用了手邊的一切東西……
西班牙士兵包圍了最後一座炮壘。威廉倚靠著12磅大炮的炮輪,鮮血順著嘴角流淌,他閉上了雙眼,手中的火把掉落在地上。
整個炮壘爆炸了,硝煙衝天而起。巨大的聲響讓交戰的雙方都失神了一會。
隨著最後一個炮壘的陷落,格羅弗敏銳的意識到航道守不住了。西班牙人隻要調轉炮台上殘餘的火炮,就能對他形成夾擊。
趁著爆炸給他爭取的時間,格羅弗立即下令無畏號靠向東側的輔助炮台。雖然那裏沒有重炮,但與無畏號配合,他還是能用炮火威脅主航道。所有能動的水手下到長艇上,奮力劃動船槳。
凱龍從短暫的失神中恢複過來,海盜中真是不缺勇士。岸上的步兵已經開始向藍港鎮推進,彎曲的海灣讓他們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
凱龍的艦隊由三艘單桅船領航,慢速駛進航道。無畏號將之前的交戰麵緊貼海岸,用非交戰側舷炮向凱龍的艦隊繼續射擊。
西班牙艦隊先導的單桅船被一輪齊射命中,整個被打爛。
交戰距離接近到不到200米,重炮在這個時候已經可以擊穿舷板。一枚炮彈在無畏號的船身上開了個洞,帶走命中位置後的所有人。在另一側的舷牆上彈回,碾過傷員的身體。
格羅弗知道最後的時刻來臨了,他點燃艉樓上放置的焰火。
看見約好的信號,三艘槳帆船從無畏號身後的海灣駛出。以最快的速度衝向凱龍的艦隊。
巡航艦沒有船首炮,航行在狹窄的航道中,對縱火船毫無辦法。船頭舷牆的回旋炮打下去,隻是殺傷了一些槳手。如果在開闊的海灣使用縱火船,海盜們需要在船後再係上一條小艇供脫離使用。但在這狹窄的航道中,海盜們點燃瀝青後就縱身躍入海中。火船由慣性控製,繼續向艦隊飄去。
眼看就要撞上領頭的巡航艦,一艘西班牙單桅船插進了艦隊與火船之間,西班牙的船長整了整衣帽,麵向凱龍的旗艦敬禮。
槳帆船的火炮擊發,亂飛的炮彈打在單桅船上,帶起一片血霧。失去控製的火船與西班牙單桅船貼在一起,迅速點燃了船身,彈藥庫爆炸後,這艘船的殘骸沉到海底。
精心策劃的火攻船隻擊毀了一艘單桅船,格羅弗看著眼前這一幕,歎了口氣,“西班牙也有勇士啊。”是啊,沒有勇士怎麼能打下如此龐大的國土。
西班牙艦隊在航道中調整好位置,無畏號此時要麵對四艘巡航艦的舷側齊射。
炮彈擊碎了船板,水手在血泊中掙紮。
格羅弗看向威克斯,“老夥計,棄船吧。我們盡力了。”
威克斯平靜地轉頭向水手下達著命令。
他看向格羅弗,“船長你要最後撤離?”
木屑紛飛中,格羅弗整理好軍容,點燃他標誌性的煙鬥,“威爾金森已經給我做出榜樣,英格蘭的艦長會與戰艦共存亡。”
“征服大海的水手不能躺在床上,被疾病和貧窮折磨而死。”威克斯笑道,“船長你聽,有一百門炮在為我們打響,宛如一首激昂的鎮魂曲,以這種方式落幕一直是我的理想啊。”
水手們互相攙扶著離開戰艦向岸上轉移,兩位戰友並肩站在艉樓上,迎著如雨的炮彈。這一刻,不管是海盜還是曾經的英格蘭海軍,無論他們身處岸上還是水中,都在向著兩個佇立的身影鄭重敬禮。
凱龍的旗艦。查特菲爾德終於放下提著的心,向凱龍恭維道,“恭喜司令官,海盜的首領格羅弗已經陣亡,您消滅了海盜的武力。通向海盜巢穴的大門已經打開,我們即將獲得全勝。”
凱龍的臉上卻沒有絲毫喜悅之情,巴哈馬的海盜正如他們的誓言,與強大的西班牙艦隊血戰到底。貝勒米臨死前的話語如毒蛇一般在他的心頭纏繞,“終有一天,人們將在自由旗幟的引領下,將暴君的王冠打落。”
隊尾阿羅戈諾達號的通信兵匆匆登上旗艦,“司令官,港外出現懸掛海盜旗的艦隊,三艘三桅戰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