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巴士上,布書隸從紙袋裏把一件又一件的畫具拿出來仔細的欣賞。看見她臉上的喜悅,王子俊也跟隨著這張臉,不禁失笑了。他甚至感到這次的笑,是在近十年裏最開懷的一次。他終於感覺到,原來能夠把快樂帶給自己喜歡的人是這樣高興的。他會為了喜歡的人的笑而笑,為了她的喜悅而喜悅。他對愛的感覺,越來越清楚了。
突然間,布書隸想出了一個問題,「這些畫具都是專業畫畫用的,為什麼你會懂得買?」
王子俊很自然的回答:「現今信息發達,有什麼不懂?隻要上網便可以找出答案。」他當然不會讓布書隸知道,一切都是在室主協助下完成。
聽到那樣合理的答案,布書隸心中的疑問馬上消除,便繼續欣賞她的畫具。
看著布書隸那張滿是稚氣的臉,王子俊問:「你這麼喜歡畫畫,但又不打算做畫家,那麼你對這方麵還有什麼期望?」
「其實也沒有認真想過……」布書隸想了想,「也許,有天我的畫能夠從老爸手上賣出,便是我的期望吧!」
「如果我沒記錯,世伯的職業是買賣名畫。」
「沒錯,所以我便希望有天我的畫也可以成為名畫。」
這個顯然是布書隸的奢望,但王子俊卻因為她的大誌而更欣賞她。
布書隸的《長街》在數天後便完成了,室主沒有給她任何評語,隻帶著一臉笑容把《長街》從內園掛到畫室的一幅牆上。
布書隸問:「不是應該放在儲畫室內的嗎?」
「掛在這裏,可以讓更多人看到,不是更好嗎?」
隻是布書隸感到自己的畫仍難登大雅之堂,「這個位置,應該是放你的畫比較適合吧!」
「我的畫?」室主一臉遺憾,「自從七年前開始,我已沒有再畫過一幅好畫了。」
這樣一說,布書隸又想起第一次看見室主的情況。在她眼中,當時他畫的那幅畫已是十分出色的了,隻不過最終他還是把畫丟到垃圾箱內。除此之外,他便隻是不停的在畫一個女孩的人像畫,的確沒有其他作品。
「我想是因為你要求過高而已。」布書隸的確是這樣想,因為她根本不知道室主的水平有多麼高。
室主不想繼續以他的畫作話題,「如果我要求高,而你的畫又被我親手掛起來,那麼你的水平應該也不低吧!」
布書隸忙擺手,「我不是這個意思,我不是要自誇。」
室主笑笑,便從內園拿起滑浪板,布書隸看看手表,「還沒到黃昏,這麼早便去衝浪嗎?」
室主抬頭看看天,「我想今天等不到黃昏便要下雨了,請替我看著畫室。」
室主離開後,布書隸便站到《長街》前,沾沾自喜地欣賞自己的作品。員工看見她的模樣,都在取笑她在自戀,而她則沒有跟他們任何一個計較,隻拿出手提電話向王子俊報告。
布書隸知道律師事務所的工作,不像她那般悠閑,「可以說一兩句嗎?」
王子俊自嘲道:「圖書管理員的工作十分清閑,起碼可以說二十句。」雖然隻是暑期工,但他也為著麵前的舊案例而煩悶。
「《長街》已完成了,你知道室主把它放在什麼地方嗎?」
王子俊小心翼翼的回答:「我對畫室一點也不熟悉,又怎知道你們的畫放在什麼地方?」現階段,他還不打算讓布書隸知道他時常到畫室,亦不打算讓她知道他跟室主友好的關係。
「一般完成的畫,都會放在儲畫室內。」
「聽你這樣說,《長街》應該不是在儲畫室內吧!」
布書隸興奮道:「你猜得沒錯,室主把它掛在畫室裏的一幅牆上,還說希望讓更多人看到。」
「小布,你算走運了,室主分明是要讓你的作品有多些曝光機會。我想你應該又有進步了。」
「他沒有給我一句評語,不過當看見完成的《長街》後,他便一臉開懷地把它掛起來。」
從沒看過《長街》的王子俊問:「這幅畫的題材源自什麼?」
「一幅由室主給我的照片,那兒好像是倫敦市的一條街道。」
「可以把《長街》拍下來,然後以電郵傳給我嗎?」
一向思想單純和直接的布書隸毫不猶疑道:「當然沒有問題。你是因為錯過了我從前的作品,擔心《長街》很快便會落入新買家手中,所以決定先睹為快?」
王子俊想的當然沒這麼簡單,但他不打算讓布書隸跌入複雜的思想中,「看來遲些我心中所想的一切都會被你看穿。」
布書隸天真地以為了解王子俊而高興,「好!我現在便把它拍下來,再傳給你。記得要給我評語。」
「遵命!」
布書隸喜孜孜的把《長街》拍下,便走進室主的起居室,用他的計算機把照片傳出。在等待的時候,布書隸無意間翻開放在計算機旁的一張充滿折痕的紙,更不為意地把紙上的字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