豈料,侍應生竟問:「管太太,剛才管先生不是已結了帳嗎?」
我簡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管太太?」
管世昌是以信用卡結賬的,侍應生知道他是管先生一點也不奇,但為什麼我會是管太太?
洋人侍應生,一臉英國紳士般有禮笑道:「管太太,雖然你們沒有自我介紹,但看你跟管先生如此恩愛,連衣著和……」他指指自己的太陽穴,「眼鏡框也是同樣的,我便知道你是管太太了。」但你又可知道,管先生心中的管太太,並不像我這個模樣?即使在旁人眼中,我倆已穿上了情侶裝又如何?
隻是,我沒有跟侍應生作任何解釋,就由他認為我這個管太太患上大食症算吧!最終,我共吃了一份炸魚薯條和一個魚柳包,方能感到四肢重拾力量。既然留在牛津也是無所事事的,我便決定拿著潘偉派人留下來的字條,向酒店的接待員查詢字條上的眼科醫生的相關數據。原來這是牛津市最好的眼科醫生,接待員更替我查明,醫生那邊已有我的預約時間,是在下午四時呢!沒想到這個潘偉做起這些事來,也頗細心的,可惜他給我安排了一個心已有所屬的管世昌,要不,我必定會在潘教授麵前稱讚他一番。
請酒店為我安排了一部包車,還叫接待員提議一間不錯的餐廳給我訂座,我便乘包車出發往診所去。人在異鄉,凡事由酒店負責安排,是最好不過的,何必叫人、叫自己擔心?
隻不過,我從來沒想到,酒店為我安排的包車的司機,竟然會是個華人。也許,他也沒想過我這個單身女人,竟有能力付上不錯的租金包下他的房車。當我從酒店大門走到他的車旁,他看見我出現時,他的神態是有點奇怪的,有點像驚訝,又有點像欲言又止,我也不知該怎樣形容他的表情。
當我走到車門前,司機先生更向我伸出手,像是要觸碰我般,但當我向後退了一步時,才發現原來他隻是要為我開車門而已。
司機先生以英語問:「是丁小姐嗎?」
我隻點點頭沒回答,便登上車廂去。其實大家同是黃皮膚的華人,我大可以親切點問他的名字叫什麼,可是我沒有這樣做。因為我感到這位司機先生,不單樣子和身形,就連他的聲音也給我有點似曾相識的感覺,但此時此刻,我又想不到他像誰,又或是在什麼地方跟他見過麵。
為什麼來到這個城市,像是有很多奇怪的事情發生?盡管這裏便是世界名著《愛麗斯夢遊仙境》的發源地,難道我們這些遊客到來後,便會像闖進異境裏,遇上離奇的事嗎?
登上了車廂後,我跟司機先生說:「請送我到眼科醫生的診所。」
沒料到,汽車隻開了不到五分鍾,便停下來了,「丁小姐,你的目的地已到。」
打開車門,汽車就在一個廣場的入口處停了下來,「請問我要到的診所在哪?」
司機先生細心地加上手勢指指點點的說了一遍路線後,「丁小姐大概走十分鍾左右便會到達。」為什麼我會感到他的聲音有點像成熟了的管世昌?是因為想念他引起的幻覺嗎?但隻不過是認識了一個晚上而已,又怎會這麼容易到達了思念的地步?我知道是不可能的。
「開車也不足五分鍾,但走路卻要十分鍾?」
司機先生點點頭。
「既然如此,為什麼你不直接開車送我到診所門外?」
原來,廣場內的街道都是不準車輛駛入的,司機先生繼續解釋,「其實在牛津這個城市,一般都以走路和踏單車最為方便,其次是乘巴士,很少有旅客像丁小姐般,會租汽車在市內遊覽。」
原來如此,我想剛才司機先生那副欲言又止的表情,應該是要向我說明這一切吧!
「那麼,你可以停下汽車,跟我一起步行到診所嗎?」
司機先生稍有猶疑。
雖然司機先生的年齡應該在四十五歲之上,而且他亦沒有戴上眼鏡,但為什麼我從他身上,竟然看到管世昌的影子?奇怪!
「我的方向感是十分有問題的,若單聽從你剛才說的十分鍾路程,我一定不知會走到什麼地方去。」沒有誇張,我的方向感的確比平常人差,父親說因為我的智力偏向了在化學方麵發展,所以在某些範圍的能力,便比平常人弱了。除了方向感極差之外,我的平衡力亦是十分低的,所以我到現在也不懂得踏單車。
司機先生停泊妥汽車,便帶領我走進廣場內。跟他並排而行,偶爾抬頭跟他閑聊一兩句時,我竟然好有站在管世昌身旁的感覺。糟糕了,為什麼我的幻覺會如此嚴重?不可能吧!於是我在有意無意間,抬起頭來偷偷看了他兩眼,發覺原來一切都不是幻覺,因為不論是高度,還是他的肩膀的寬度,也真的和管世昌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