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和尚在下麵找到天明,又喊來兩人,內中一個幼童,竟與母親所說一般無二,不禁喜出望外。原想下去相見,後來一想到自己赤身露體,未免太不雅相;如不下去,又恐錯過機會。正在委決不下,忽被金蟬發現那塊大石,上來尋找,竟看出形跡,上前擒捉。兩下一對麵,越發不好意思,慌不迭地駕起劍光逃走。當時並未逃遠,他又長於隱形潛跡,眾人追他時節,他正潛伏在那塊石頭底下,乘人不覺,用隱形法回轉穴內,望著金蟬等三人商議分路防守,暗暗好笑。幾次想和金蟬說話,都是羞於出口。雖知以前母親給他做過一身衣服,苦於當時未及問明,不知藏在什麼地方,遍尋無著,兀自在穴中著急。
直到次日天明,金蟬要去洗澡,那小和尚也喚了那個同伴走開,聽二人語氣,仿佛對他不甚注意,不久就要離開此山,這才情急起來。暗想:“再不露麵,定會失之交臂。他去洗澡,也是赤身露體,何不趁此時機,趕去相見?說明以後,再請他弄件衣服穿穿。”想到這裏,探頭往上下看了看,且喜無人在側,便駕劍光跟蹤而去。因為金蟬先走了好一會兒,隻知照著他飛行的方向追趕,卻沒料到金蟬半路途中下去警誡猩、熊,取那妖童所遺衣服,無心中聽見泉聲,換了路徑。石生飛了好遠,連見下麵幾個常去的溪澗,並無金蟬蹤跡。失望之中,也恐是走錯了方向,姑且再往回路找尋,仍未遇見。正行之間,猛見在下方許多猩、熊圍著一人在那裏咆哮。飛行前去,低頭一看,原來是幾件衣服,攤在一個石筍上麵,遠望跟人一樣。當時以為是無主之物,衣服主人已享獸吻,自己正無衣穿,樂得拿走。剛剛飛身下去,那數十隻猩、熊一見有人搶衣,紛紛怪吼,猛撲上來。論石生本領,這些猩、熊豈值得他一擊。一則出世不久,一切言談行動,無不幼稚,二則不願殺生害命,急匆匆地抱起便飛。
剛剛升到空中,偶一偏頭,看見石後溪澗之中,有人泅泳方歡,定睛一看,正是自己想見之人。再往手上一看,那衣服原本共是兩身,急忙之中,隨手拿了兩件。原想回穴穿好,再從隱處探他三人對自己有無嗔怪之意,然後出麵相見。劍光迅速,頃刻回轉穴內。穿好一看,因為金蟬一身短裝,石生又是初次穿衣,覺得非常滿意。正要出穴去見人家,猛想起母親在日,曾再三囑咐,說自己家法最嚴,不準偷盜他人之物,何況偷的又是接引自己之人,不告而取,怎好和人相見?不禁又為難起來。想要送還,又舍不得。正不知如何是好,忽聽石上有人說話的聲音。側耳一聽,正是金蟬和笑和尚在說失衣之事,並說如不將衣送回,絕不甘休。才知上穴還有人在彼守候。金蟬隻有一身衣服,恰巧自己取了來,暗幸自己回穴時節,徑往下層穴內,沒有到上穴裏去,未曾被那小和尚堵上。因聽金蟬嗔怪,愈發添了悔恨,便乘二人不覺,決計將衣服送還,再圖相見之地。及至繞到玄霜洞,剛將一件衣服脫下,金蟬、笑和尚已經回轉,恐怕撞見,連忙飛回穴內。一會兒又聽金蟬、笑和尚二次到了石上,商量贈衣之事,又感又愧。
等二人去後,才從下穴回到上穴,探頭往外一看,大石上麵果然無人守候。這才斷定,所來三人並無惡意,隻不過想和自己交個朋友。不由喜出望外,忙跑出去將所贈衣服拿起就穿。道袍原本寬大,又斷去半截,雖然長短還可將就,隻是袖子要長出多半,肥胖臃腫,遠不如金蟬所穿衣服合身好看,越看越不順眼。來人走得快,更不容再為延遲。又想起母親教養恩深,如今天上人間,不知神遊何所,自己就要出世,連衣服都沒給留一件。想到傷心之處,一時憤極,發了童心,賭氣將衣服一脫,奔回穴去,兩手撫著壁上遺容,哀哀慟哭起來。
哭沒多時,恰好金蟬見衣追來,一眼看見昨日所見的孩子赤著上身,在穴中麵壁而哭。恐怕又將他驚跑,先堵住穴口,暗做準備,身子卻不近前,遠遠低言道:“何事如此悲苦?可容在下交談麼?”說罷,見那小孩仍是泣聲不止,便緩緩移步近前,漸漸拉他小手,用言慰問。石生原已決定和來人相見,請求攜帶同行,隻為盜衣之事,有點不好意思。又因慈容行將遠隔,中懷悲苦。一見金蟬溫語安慰,想起前情,反倒借著哭泣遮羞,一任金蟬拉著雙手,也不說話,隻管悲泣。金蟬正在勸解之間,忽聽四壁隱隱雷鳴,穴口石壁不住搖晃。石生一下地便被關閉穴內多年,知道石壁有極樂真人靈符,以前業已開闔幾次,恐又被封鎖在穴,不見天日,連忙止了悲泣,道聲:“不好!”拉著金蟬,便飛身逃出。忽見一道光華一閃,後麵石壁憑空緩緩倒了下來。
二人剛剛飛到穴外石上,將身坐定,那石壁已經倒下丈許方圓大小,落在地麵,成了一座小小石台,上麵端端正正坐著一個道姑。石生定睛一看,慌不迭地跑了進去,抱著那道姑放聲大哭。金蟬也跟了進去,看那道姑,雖然麵容如生,業已坐化多時。聽那小孩不住口喊親娘,連哭帶數,知是他的母親,便隨著拜叩了一番。立起身來,正要過去勸慰,猛見道姑身旁一物黃澄澄地發光,還堆著一些錦繡。拿起一看,原來是一個金項圈和一身華美的小衣服,猜是道姑留給小孩之物,忙道:“小道友且止悲泣,你看伯母給你留的好東西。”說時先將那件羅衫一抖,打算先給小孩穿上,忽見羅衫袖口內,飄墜下一封柬帖。石生已經看見,哭著過來,先接過柬帖。還未及觀看,金蟬已一眼看清上麵的字跡。同時穴口石壁上下左右,俱一齊湊攏,隆隆作響。知道不妙,慌忙一把將石生抱起,喊一聲:“石壁將合,還不快走!”二次出穴,才行站定,又是一道光華閃處,石壁倏地合攏,除穴口丈許方圓石壁沒有苔蘚外,餘者俱和天然生就一般,渺無痕跡。石生見慈母遺體業已封鎖穴內,從此人天路隔,不知何年才能相見,自然又免不了一番悲慟。金蟬溫言勸慰了好一會兒,才行止淚。
再細看手中柬帖時,外麵隻寫著“見衣辭母,洞壁重闔,見機速離,切勿延擱”十六個字。再打開裏麵一看,大意是說石生的母親陸蓉波,在穴中麵壁苦修多年,靜中參悟,洞徹玄機,完成正果,脫體飛升。算準石生出世之日,特以玄功先期布置,使石生臨別,得瞻謁遺體。此後由金蟬接引,歸入正教,努力前修,母子仍有相見之日。所留衣飾,早已製就,因恐石生年幼,有衣之後,隨便見人,離穴遠遊,錯走歧路,所以到日,才行賜予等語。石生讀完,不禁又是傷心。經金蟬再三勸慰,說伯母飛升,完成正果,應當喜歡,何況隻要努力向道,還有相見之日。一麵說,又給他將上下衣服穿的穿,換的換,金項圈給他戴好。這一來越顯出石生粉妝玉琢,和天上金童一般。金蟬交著這麼一個本領高強的小友,自然高興非凡。石生頭一次穿這般仙人製就的合體美衣,又加金蟬不住口地誇讚,也不禁破涕為笑。他自出娘胎,除了母親憐愛外,並未遇見一個生人。自從乃母坐化飛升,每日守著遺容,空山寂寂,形影相吊,好不苦悶。一旦遇見與自己年貌相若、性情投契的朋友,既是接引自己的人,又那般地情意肫摯,哪得不一見便成知己,口中隻把哥哥喊不住口,兩人真是親熱非常。略談了一些前事,金蟬起初隻想和他交友,不料竟能隨他同去,喜得無可形容。為要使笑和尚、莊易聽了喜歡,忙著將他脫下的衣服換好,急匆匆拉了他便往玄霜洞走去。
眾人見麵之後,自是興高采烈,覺著此行不虛。談了一陣,石生便去玄霜洞後昔日英瓊寄居養病的石室裏麵,用法術叱開石壁,取出陸敏遺藏的幾件法寶。然後又約了金蟬等三人,重到那大石上下觀察,見下穴也同時封閉,仙山瘞骨,靈符封鎖,不愁有異派妖邪來此侵犯,才行複回玄霜洞坐談。
金蟬笑問石生,昨日為何隱形回穴,讓自己在穴外白等一夜?才知那穴先時隻有上層,因為陸蓉波坐化以後,石生時常獨自遊行,屢次發現有人跟蹤,恐怕早晚無意中被人尋到地方,匆忙中不及隱形藏躲。他原會叱石開山之法,偏那石穴有極樂真人靈符作用,僅有一處石脈沒有封閉,被他用法術打通,裏麵竟有極曲折的長石孔,通到大石下麵兩丈遠近。有一石穴,穴口雖隻二尺多寬,隻能供人蛇行出入,穴內卻甚寬廣,比上穴還大得多。穴外藤蔓封蔽,苔痕長合,非知底細,撥藤而入,絕難發現。而且上下兩層,須自己叱石開山,才可通行,所以外人不能發現。
笑和尚道:“那日我見蟬弟追你,銀光往下飛落,一閃不見,後來又發覺你仍在穴內,便知下麵必有路可通,我曾經四處細找,全穴並無縫隙。卻不知石弟還會玄門禁製大法,叱石開山。卻累蟬弟白白守了你一夜,豈不有趣。”石生忙向金蟬謝過。
金蟬又笑問石生:“既是等著了相見之人,何以來了又不肯相見?”石生紅著臉,又將赤身怕羞,及見眾人勢欲擒捉,氣勢洶洶,拿不準來人用意好壞說了。眾人見他天真爛漫,一片童心,俱都愛如手足。金蟬嫌他怕和生人見麵,又將如今異派紛起,劫運在即,遇見妖惡,須要消滅,為世人除害,才是劍仙本色,詳為解說了一遍。石生道:“哥哥你看錯了。我怕見人是因守著母訓,不到時候之故。不然諸位未來時,我常往靈玉崖窺探,看見妖霧彌漫,早就下手了。”
金蟬聞言,自是越發高興。再看陸敏給他所留的寶貝,共是三件,倒有兩件是防身隱跡之物。一件是兩界牌,如被妖法困住,隻需念動極樂真人所傳真言,運用本身先天真氣,持牌一晃,便能上薄青旻,下臨無地。一件是離垢鍾,乃鮫綃織成的,形如一個絲罩,運用起來,周身有彩雲籠罩,水火風雷,俱難侵害。還有一件,乃是石生母親陸蓉波費三十六年苦功,采來五金之精煉成的子母三才降魔針,共是九根。隻可惜內中有一根母針,因為尚未煉成,便因孽緣誤會,封鎖在穴內,運用起來,減了功效。大家觀賞誇讚了一陣。
石生天賦異質,又經仙人教養,從小即能辟穀。其餘三人,笑和尚自不必說,金蟬、莊易,俱能服氣,原用不著什麼吃的。隻金蟬喜歡熱鬧,說想出去采些山果,作一個形式上的慶會。石生也要跟去。笑和尚道:“本派同門雖多,隻我和蟬弟知己,如今添了石弟,更是一刻都形影不離了。既然去采果子,何不我們大家同去,一則好玩,二則此山佳果甚多,多采一些,也省得遺漏。”說時,金蟬猛道:“前在凝碧崖見你時,你拿的那兩個朱果,這東西吃了可以長生,乃本山所產。這些日來,忙著除妖,也不曾想起,何妨同去找找?”笑和尚點了點頭。當下約定,四人分成兩起:金蟬、石生去往山南;笑和尚、莊易去往山北。分途往采佳果,回來聚餐,就便留神尋覓朱果。
先是金蟬、石生飛往山南,四處尋找,並沒什麼出奇的果子,不過是些特別生得肥大的桃、杏、楊梅、櫻、棗之類。路上遇見許多猩、熊,攔住兩個猩猿,連叱帶問,也問不出什麼來。因為笑和尚是往山北去尋朱果,便和石生也往山北飛去。這次飛行較遠,歸途在無心中飛越一個高峰,一眼瞥見山陰那邊愁雲漠漠,陰風怒號,噓噓狂吼,遠遠傳來。猛地心中一動,想起日前英瓊曾說餘英男被妖人誆去,代盜冰蠶,以致失陷風穴冰窟之內。後來她將英男救走,始終也不曾將冰蠶得到。反正無事,何不前去探看一回,僥幸得手,也未可知。便和石生說了,同駕劍光,直往山陰飛去。兩處相隔,甚是遼遠,飛行了個把時辰,才得飛到。
快要臨近,便聽狂飆怪嘯,陰霾大作,黑風卷成的風柱,一根根挺立空中,緩緩往前移動。有時兩柱漸漸移近,忽然一碰,便是天崩地裂一聲大震,震散開來,化成畝許方圓的黑團,滾滾四散,令人見了,驚心駭目。二人雖駕劍光飛行,兀自覺得寒氣侵骨。一兩根風柱才散,下麵黑煙密罩中,無數根風柱又起,澎湃激蕩,穀應山搖,飛沙成雲,墜石如雨。試著衝上前去,竟會將劍光激蕩開來。幸都是身劍合一,不曾受傷。二人一見大驚,石生忙將離垢鍾取出,將二人一齊罩上。金蟬也將天遁鏡取出,彩雲籠罩中,放起百十丈金光異彩,直往狂飆陰霾中衝去。這天地極戾之氣凝成的罡風發源之所,竟比妖法還要厲害。二人雖然仗著這兩件異寶護身,勉強衝入陰霾慘霧之中,但是並不能將它驅散,離卻金光所照之外,聲勢轟隆,反而越發厲害。
二人年少喜功,也不去管他。正在仔細運用慧目查看風穴所在,忽見下麵危崖有一怪穴,穴旁伏著一個瘦如枯骨的黑衣道人,兩手抱緊一個白東西閃閃放光,似在畏風躲避的神氣,金光照處,看得逼真。金蟬一見,認定是妖邪,見他見了寶鏡金光並不躲閃,不問青紅皂白,手一指,劍光先飛將出去。石生自然隨著金蟬,也將劍光飛出。眼看劍光飛近道人身旁,倏地道人身上起了一道烏黝黝的光華護著全身,也不逃避,也不迎敵。及至二人飛離穴口較近,那道人忽然高聲喝道:“來的峨眉小輩,且慢近前。你們無非為了冰蠶而來,這冰蠶已落在我的手中。隻因取時慢了一步,正值罡風出穴,無法上去。此物於你們異日三次峨眉鬥劍大是有用,我也不來哄騙你們。此時我尚有用它之處,如能借你二人法寶護身,助我上去,異日必將此物送到峨眉。如不相信,今日天地交泰,罡風循環不息,此時罡風初起,還可支持,少時玄冰黑霜,相繼出來,再加上歸穴狂飆,兩下衝蕩,恐你二人也難脫身了。”金蟬見那道人喊自己做後生小輩,已是不快,再一聽所說的話,意存恐嚇,暗想:“既能下來,豈難上去?這道人身形古怪,一身鬼氣,定是邪魔外道,不要被他利用,中了道兒。”正要開言,那道人又厲聲喝道:“休要觀望,我並不怕你們。前時你同門李英瓊來救那姓餘的女子,一則仗著時日湊巧,罡風不大;二則有仙劍、神雕相助,僥幸得手。今日窟內玄霜,被我取冰蠶時用法術禁製,才未飛揚。少時地下玄陰之氣發動,我的法術不能持久,出穴時比較平常尤為猛烈,你們法寶僅可暫時護身,一不小心,被歸來風旋卷入地肺,後悔無及。”
言還未了,忽聽穴內聲如雷鳴地陷,怪聲大作,早有無數風團,卷起畝許大的黑片,破穴而出,滾滾翻飛,直往天上卷去,那穴口早破裂大了數十百丈。那道人直喊:“不好!你二人還不快到我跟前來,要被歸穴罡風卷入地肺了。”金蟬、石生還要遲疑,就這一轉瞬之間,猛聽頭頂上轟隆轟隆幾十聲大震,宛如山崩海嘯,夾著極尖銳的噓噓之音,刺耳欲聾,震腦欲眩,無數的黑影似小丘一般,當頭壓下。金蟬一看不好,連忙回轉寶鏡,往上照去。金光照處,畝許大小的黑團散了一個,又緊接著一個,鏡上力量重有萬斤,幾乎連手都把握不住。同時身子在彩雲籠罩中,被身側罡風激蕩得東搖西蕩,上下回旋,漸漸往穴前卷去。用盡本身真氣,兀自不能自主,寶鏡又隻能顧著前麵,那黑霜玄冰非常之多,散不勝散,才知不好。正在惶急,眼看被罡風黑霜逼近穴口,穴內又似有千萬斤力量往裏吸收。危機頃刻之間,那道人忽然長嘯一聲,張口一噴,同時兩手往上一張,飛出大小數十團紅火,射入烈風玄霜之內,立刻二人眼前數丈以外,風散霜消。風勢略緩得一緩,那道人接著又厲聲喝道:“你們還不到這邊來,要等死麼?”此時二人驚心駭目,神誌已亂,身不由己,直往道人身旁飛去。才得喘息,道人所放出的數十百團烈火,已卷入罡風玄霜之內消逝。同時風霜勢又大盛,穴口黑霜時而咕嘟嘟黑花片片,冒個不住,時而又被穴外罡風卷進。
二人持定寶鏡,護著前麵,不敢再存輕視之意,回問道人來曆姓名,分別見禮。那道人道:“現時無暇和你們多說。我雖不是你們一家,已算是友非敵。並且你們持有矮叟的天遁鏡,可以助我早些脫身,少受玄冰黑霜之苦。此時分則兩害,合則彼此有益。我立身的周圍十丈以外,已用了金剛護身之法,隻是地竅寒飆厲害,不能持久。又恐損害冰蠶,須要早些出去。今尚非時,須等狂飆稍息,我三人用這一隻鍾護身,用你天遁鏡開路,再借我本身三昧真火燒化近身玄霜,避開風頭,衝了上去,才能脫離危境。你二人雖有法寶,不善應用。我又無此法寶,起初隻想趁今日天地交泰當兒,風平霜止,取了冰蠶就走,沒料到這般難法。所以如今非彼此相助不可。”金蟬因道人是個異教中人,雖然尚未盡信,無奈適才連想衝上去好幾次,都被風霜壓回。又見道人語態誠懇,又肯在危機之中相救,除此別無良法,隻好應允。
待了有兩個時辰,忽然驚雷喧騰中,數十根風柱夾著無量數的黑霜片,往穴內倒卷而入。道人道得一聲:“是時候了。”首先兩手一搓,放出一團紅火,圍繞在彩雲外麵,三人一同衝空便起。金蟬在前,手持天遁鏡開路。那無量數的大黑霜片,常被旋飆惡颶卷起,迎頭打來,雖被鏡上金光衝激消散,叵耐去了一層,又有一層。金蟬兩手握鏡,隻覺重有千斤,絲毫不敢怠慢。身旁身後的冰霜風霾,也隨時反卷逆襲。尚幸其勢較小,石生和那道人防備周密,挨近彩雲火光,便即消逝,金蟬不致有後顧之憂,隻一心一意,防著前麵。由下往上,竟比前時下來要艱難得多。費了不少精神,約有頓飯時候,才由惡颶烈霜之中衝出,離了險地,一同飛往山陽,業已將近黃昏月上。二人見那道人雖然形如枯骨,麵黑如漆,卻是二目炯炯,寒光照人。手上所抱冰蠶,長約二尺,形狀與蠶無異,通體雪白,隱隱直泛銀光,摸上去並不覺得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