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車上的高溪月,素顏朝天,不,應該是連臉都沒有洗便出了門。她看了看包裏的簡曆還完好的在裏麵,舒了一口氣。今天她要去麵試一份對她來說很重要的工作,這份工作的工資比她在商場做促銷要高的多。盡管她並不喜歡這些年來打的每份工,那些都與她的夢想無關,但是她需要靠這些工作來養活家裏的母親,自己的學費,還有哥哥高溪寒的醫藥費。
如果不是哥哥最近病情嚴重,她也不需要休學來找全職工作來做。想起這些,她有些心酸,回憶更像是開閘的洪水般泛濫而來。
小的時候家裏雖然貧苦,可是一家四口也是其樂融融。高溪月這個家裏最小的女孩,也是倍受嗬護。哥哥更是什麼都讓著她,不準任何人欺負到她。可是這種幸福的日子在一個夏天被打亂了。
那是她十二歲的時候,家鄉遭遇了幾十年一遇的大洪水,爸爸為了救村裏的另一個叔叔自己卻被無情的洪水衝走了,連最後的屍體都沒有找到。全家的頂梁柱就那樣消失了,家裏一個體弱多病的母親根本養活不了哥哥和她。
高溪寒這個長子沒有絲毫猶豫便做出了退學的決定,盡管老師和鄉親們都為他這個中考狀元感到惋惜,卻也是無能為力,那個家確實更需要他的支撐。
那一年他十五歲,一個未成年的男孩兒外出打工正規的工廠和單位是不敢要的,所以他跟著同村的叔叔去了一家私營的煤礦。幹著最累最危險的活,吃著也隻能是果腹而矣的飯菜,一年四季都穿著礦工服,掙著那點微不足道的工資來養活著家裏,供著妹妹繼續上學。
一年一次的探家,每次他總會為妹妹買上一件新衣服,然後用他那黝黑粗糙的雙手遞給妹妹,笑著說:“月兒,快穿上給哥看看,一定漂亮極了。我家月兒最漂亮了,隻是哥現在沒有能力,不能給你買那麼多好看的衣服,隻能買一件這樣的給月兒穿。”
高溪月每次接過新衣服,都是淚眼婆娑,她知道那是哥哥用生命換來的血汗錢買來的,所以每一件她都視若珍寶。她的衣服多半都是鄰居家不要的或者村裏有救濟之類的舊衣服,有幾件甚至還打著補丁。她十二三歲的年紀,正是女孩子愛美的時候,有時候也會受到同學的嘲笑,但是她從來不羨慕別人,也不在意這些。她無以報答哥哥,唯有用學校第一名的成績來報答哥哥的付出。
就這樣她度過了中學時光,而且是以最優秀的成績考上了本省的知名大學。金榜題名時,她和哥哥開心的一天都攏不上嘴。上大學是多少鄉村學子夢寐以求的出路啊,他們的生活頓覺更有盼頭與希望。
可是就在她準備入學之際,意外的發現了哥哥的病例單,赫然寫著尿毒症。那一刻她呆住了,她親愛的哥哥怎麼會得這種病?她一直都覺得哥哥是那麼的結實偉岸。
高溪寒看著拿著病例單的妹妹,怔一了下,但轉瞬又輕描淡寫的說:“不用擔心,醫生說我年輕,按時吃藥控製著就沒事。”
高溪月半信半疑,高溪寒摸著她的頭,說:“真的不用擔心,安心上學。要不這樣,我明天去醫院把醫生的診斷書拿回來給你看,這總行了吧?”第二天,他真的從醫生拿回來了上麵寫著‘按時吃藥,減輕勞動量可慢慢恢複’的診斷書,且上麵還蓋著醫院的紅章。這讓高溪月真的相信了哥哥的病也許並不重。
可是第二學年剛剛開始不久,哥哥的病情驟然嚴重了起來,需要靠透析來支撐身體了,從原來是一個月兩次,到現在要一周兩次。而高溪寒知自己不能再為這個家付出,即將成為妹妹的累贅,他毅然選擇了要結束自己的生命,絕不能拖累妹妹。
高溪月聽到哥哥自殺的消息後心急如焚,沒有一刻停留的飛奔到醫院,看到哥哥安靜的躺在病床上,還打著吊瓶,她一顆懸著的心安了下來。還好沒事,還好沒事!
她哭著對哥哥說:“哥,以後不可以再這樣,不能丟下我。我可以養活咱媽,可以掙錢給你治病,你的病一定可以好的。你如果再這樣,那我也會陪著咱媽一起去找你的。你知道我的,說到必做到。”
高溪寒歎口,微弱的說:“好,哥答應你,以後再也不這樣了。隻是你的學業,哥真的不想你荒廢了。你好不容易考上的,你從小喜歡研究香草,上完大學你一定可以進最好的單位去研製最香的香水,實現你小時候的夢想。”
說著說著眼淚慢慢的流淌了下來,他又歎口氣極無力的說:“是哥拖累了你啊!”
高溪月沉浸在悲傷的回憶裏,眼眶也泛起了淚花,隻聽得公交車上“朵雲大廈到了”的報站聲響起,才驀然回到現實中來,她騰的從座位起身,走向後車門。
她要去蓋這座大廈的朵雲公司,參加那個總裁秘書職位的麵試。之所以想來朵雲公司,也是因為這個公司是主做品牌香水的,她就算不能實現自己研製的夢想,能在這裏聞著那些香水的味道也算是自己並未遠離自己曾經的夢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