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n市第一醫院成了歡聚的天堂。自狄曉風住進了第一醫院,第一醫院比往常熱鬧百倍千倍。號稱清靜之地的杏林園區,倒成了影院、歡樂場。
一撥一撥的人來,又一撥一撥的人去。光陰似箭,日月如梭嗬。狄曉風所在的特護室,這幾天成了動物園了。前去探望狄曉風的人都好象是前來一睹國寶熊貓的風采似的,大有一飽眼福、一睹為快之勢。他當然也算是n市第一醫院活著的有趣的最為珍奇的國寶哦,不但有他的舅舅林港琛護著他,而且還有兩位絕色美女林秀雲與趙燕燕輪流寵著他、愛戀他、照顧他,並且n市政界商界的某些領導以及說得上話的人物兒、包括幫閑們都來看望與安慰他狄曉風。你說他不是國寶,誰會是國寶?!隻是這些來看望他的人物兒,說白了是來看錢的。雖說他們的熱情過於濃烈,替夏天增添了虎威,而且他的這一番不算是太做作的熱情是足可以感動中國的,直到秋風落葉恐怕也未必能消減這番四溢的熱情的,可是,這番熱情過去了後,狄曉風還在這連番炮轟的熱情尚未過去時,早先懷抱那一些兒感激的心情也漸趨麻木。實在的,他們擾亂了他寧靜高遠的心境,讓他寧靜向往的心境為世俗的**所漸漸湮沒。當然,這不是他所想要的,也不是他所希望的。他不善於應酬,他隻有一個模糊不清的既定的目標,一個潛伏在內心中的渴望。他來到人世間也決不是貪圖享受,更不是貪戀美色,但如果要他說出他所為的事業、他所企求的理想人生,他也不是能夠很清晰的說出的。有時候,他覺得活著是一件難受的事;有時候,他直認為每一分鍾的流逝都象是圖財害命,也是慢性自殺。這時候,他感覺呼吸不暢,他的眼前就會浮現心中難以揮去的幾位佳麗紅顏,而郭春麗的癡與瘋、趙燕燕的簡單愛、林秀雲憂傷而美麗纏綿的愛意,都讓他的氣息由不平到順暢。一旦閑暇起來,他就會不安地捫心自問:我來到人世間到底為何而來?是為愛情還是為了一件很有意義的事?這個煩人的開不開的結糾纏著他,使他不得不遊離於愛與孤獨的邊緣,讓他不敢麵對早晨的陽光。但,明天一旦來臨,重複的煩人的問題又將他拉回到原來就不曾脫離的苦愁中,以致於他忘了自已到底需要什麼、追求什麼,他隻知道他在苦苦思索與掙紮。而他的苦苦思索與掙紮,仍舊沒有可解的答案。
然而,他需要有一個清晰明了的答案,一個能化解他心中鬱結的苦愁煩憂的答案。
突來的陣雨,很短暫,很霸道,很無奈地席卷而去。這就是夏天。陣雨過後,清新的空氣讓狄曉風的頭腦清醒了許多。
特護室此刻隻有他一人。而一待天明,狄曉風就要出院了。
這輸血過後的一個星期,過得好快,好象是剛進院的那個晨昏。
雨散後,心情也不再那麼悒鬱,他站在窗邊望著外麵。
緩緩攀援的樟樹葉嫩綠得象是在唱歌,他仿佛在聽風雨過後綠葉的歌吟。他喜歡微風細雨,喜歡清新空氣裏的詩韻,喜歡一懷愁緒過後的浪漫景致。
他有一份詩意的心情;他更有一顆難得的柔美的情心。
他想靜靜,所以,美麗的林秀雲還有趙燕燕以及阿倫他們都出去了,還有那幾個非戚即友也走了,因為這個夜晚是留給他狄曉風的,是屬於他狄曉風的。
他的傷口已完全愈合了,他的身體也痊愈了,他還是那個瀟灑帥氣、麵如冠玉的狄曉風狄公子,然而,他的心比受傷時更為痛愁。到目前為止,他隻有一條路可走,正如自古以來華山隻有一條路可走嗬。這條路是通向婚姻的路,他知道他的舅舅林港琛是無論如何都要他娶大美女林秀雲的,雖說他一直不曾真的動心。他的身上流著的是林秀雲的血,是那個一笑傾城、再笑傾國的佳人的血嗬。為什麼偏偏就是她的血完全符合他的血型?就連舅舅也不完全符合嗬。他狄曉風的是Rh陽性(Rr)血型,林秀雲的也是;自已的舅舅林港琛則是Rh陰性(rr)血型。真的是天意嗎?自已是在讓所謂的天意欺騙自已真實的情感嗎?!他搖搖頭,又點點頭。他在否認現在,卻又對林秀雲的愛意難以否定。好想幹脆關閉自已的心房,隻剩一紙空白隨風而去該是多好。林秀雲嗬林秀雲,你出現的並不是時候嗬,你早一步或晚一步說不定我就不會有這些許苦愁與煩憂了。
狄曉風迎著拂麵的晚風思慮道。
舅舅林港琛好象很是放心的把表妹林秀雲托咐給自已了。這幾天舅舅的一言一行都是為的他狄曉風和林秀雲的終身大事嗬。雖說舅舅林港琛旁敲側擊,但聽話聽音嗬,舅舅林港琛是不會改弦更張的了。雖說有表妹林秀雲曾說過與自已一道來照顧郭春麗,然而表妹嗬,直到如今,你不曾真正的走入我的心靈嗬。
雖說郭母也說郭春麗變了、變了,完全變了,再也不是原來那個郭春麗了,可是,怎麼我狄曉風就變不過來呢?我狄曉風喜歡的還是那個郭春麗嗬。
明天會來,萬事萬物都將有新的變化,太陽也是新的,隻有他狄曉風自認他仿佛是花崗石,恐怕最難變化。
當林秀雲不在時,狄曉風便又將郭春麗、趙燕燕作了一番聯想,此刻他最想的是郭春麗怎的了,郭春麗被苟彬欺負到底是第幾回了?放不下呀,對自已真正喜歡的人真的是放不下!
清涼的風一陣緊似一陣,吹得狄曉風柔美的黑發輕輕的蕩起。
晚歸的鳥啁啾一聲鳴唱,飛了過去,隱入漸深漸濃的夜色中。
眼底的霓虹燈在恣肆的閃爍,在狄曉風的眼中全都成了一圈圈一串串的彩色問號,向他不經意地嘻笑著迎麵撲來......
2
n市沁園春大酒樓喜氣洋洋,與平日大為不同。
成吉思汗小轎車很是引人注目。一看到這輛氣派非凡的小轎車,不說也知道這車的主人定是不同非響,而上了檔次的沁園春大酒樓也因為有了這高貴的賓朋與小車而引以為自傲。
沁園春大酒樓為今日如此之多的小轎車而高興而煩苦。碩大的停車坪顯得狹小而略顯狹窄。在設計這座大酒樓時是按當時那個時期的特色設計的,然而到了今天就跟不上趟了。這也說明,開放中的n市發展了,必須要與國際接軌了,否則就有被市場經濟所製約而慘遭淘汰。雖說沁園春大酒樓進行了上規模的大改造,但仍不適用今日之盛況盛宴盛情!
此刻就有人慨歎,若是在n市修建一個與人民大會堂不相上下的大酒樓,就不愁天下之賓客還會如此擁擠不堪的嗬。馬上就有人笑著回答,這也不是什麼太難的事,等你成了億萬富翁,莫說你隻修建一個與人民大會堂一樣的大酒樓,就是你修建一座比巴比倫還宏大的空中花園也由得你,隻要你有錢!
市政府的主要陪同人員以及在市裏小有名望的各色人等在張大強的召集下,聚集在了沁園春大酒樓,參加為香港商界領袖林港琛舉行的歡迎晚宴。
夏夜,可以想見氣氛是如何的濃烈的了,那是比熱烈還要強勁的氣氛嗬。
來世昌、章小月、莫佑仁、高鵬、賈以德、羅院長等等n市重量級人物,俱在受邀之列。
筵開三十桌。每桌俱為滿漢全席。酒是上好的酒,有英、法、德、美和中國的名酒,在n市建市以來均不多見。也因此受邀的諸位均感歎不勝榮幸。
席間笑語連天,和著彩色的燈光起舞。一遍又一遍的迎賓曲以及歡宴曲讓賓主均是盡興開懷。
作為主人的張大強時不時妙語連珠,每一句都讓大家甚覺妙趣橫生。張大強與林港琛頻頻舉杯,不過,林港琛因不勝酒力而隻喝香檳或偶爾飲點山葡萄酒。張大強是知道一點禮儀的,見林港琛不喝白酒也隻由得他林港琛了,他很開心外國的各色名酒一杯又一杯借款待林港琛之名而穿腸過肚;更高興他的那些同僚們和當地的商賈們也能與他張大強一醉方休。
酒過三巡,勸酒碰杯正在興頭上時,章小月擎杯在手,站起,笑道,“在座的各位嘉賓、各位領導和朋友,今夜也算是我們n市曆史上有史以來的一次歡宴,值得大書特書一筆。因為,此次歡宴必將使我們n市的經濟建設與企業的快速發展邁上一個新台階,也是我市從此向五十強富裕大市發起進攻的肇端。為了這一夜,我建議,我們在座的、特別是張市長、林港琛主席和狄曉風以及林秀雲小姐等人士能賦詩以誌這次歡宴。嗯,因為我們在座的各位友好和領導,畢竟不是李白、杜甫,所以也不希望寫出什麼蓋世與驚人之作,隻是按自已的情感寫下感受。不過,五言五律也罷,七言七律也罷,打油詩也罷,詩裏麵得有‘風’和‘雲’字。這也是為的狄曉風和林秀雲這對天造地設的才子佳人有緣重聚。大家所作的詩,也是來取個熱鬧,也是讓今宵成為最美好的記憶,讓這一生中有最難忘的這一回。”
這一番話說罷,眾人都齊聲喝彩並熱烈鼓掌。
張市長受到影響,好不高興地站起來,酒色浸潤的臉膛大放異彩。興奮地說,“章小月說得對,在理,我張大強就第一個胡謅一首詩吧。想想大躍進那時代人人都是詩家,今日對酒理應有詩而歌。”
“歡迎張市長來一個!”各位嘉賓都齊聲歡呼道。
紅光滿麵的張大強就鼓起腮幫大聲朗誦道:
門頭江闊跳青螺,
風雲蒹霞揚金波。
中南形勝生寶地,
古今人傑費吟哦。
舊貌已經新顏改,
春光照我不嫌多。
黨恩富民政策好,
引來百鳥齊歡歌。
當張大強吟完時,眾人的掌聲真有直衝雲宵之勢。
同樣是麵色紅潤的林港琛,儒雅的風度讓賓主暗暗讚歎不已,都道是,這才是真正的有錢人的風度與氣派。在眾人的議論聲中,林港琛也站了起來,輕輕咳了咳,潤潤嗓門,道,“感謝張市長和各位領導與各位朋友,我自八歲那年離開故裏,雖說回來過兩次,但這一次讓我感受到了故裏鄉親們深厚的鄉情與要改變舊貌的決心,讓我林某人深為感動深為感慨。投資故裏是我有生以來最大的心願,從今天起,我林某人誓為故裏的繁榮昌盛盡我綿薄之力!五十八歲我重遊故裏,同樣也有一番感想,那就用詩來表情達意吧。”
說著,林港琛也高聲朗誦道:
重回故裏景色新,
綠映山河鬢毛青。
五十年來圓一夢,
放歌依舊是鄉音。
聚首相歡無他事,
笑攜風雲感恩情。
今朝喜聞開放策,
花甲欲獻赤子心!
“好!好哇好!”
“好一個‘花甲欲獻赤子心‘,足見林主席愛國愛鄉之拳拳深情!”張大強樂嗬嗬大笑不已。
該是狄曉風了,章小月、林秀雲俱拿眼盯著他瞧。人貴有自知之明,狄曉風本來就不傻,隻不過在某些事上有點執拗罷了。看到章小月和林秀雲以及自已的舅舅林港琛都在看著他,而且張大強的眼中流露出蛇一樣的喜憂之光,意識到自已在這種場合是無論如何都不能冷場的了。於是,紅著臉也站起。
狄曉風就是狄曉風,酒未喝先上頭,臉從額到頸脖都紅透了。那是男兒的羞澀,非關酒色。
頓了頓,道:“承蒙大家抬愛,我就獻醜吧。”說罷,也抬頭吟道:
沁園詩酒起星河,
雲鶴乘風來慶和。
五美歸真向何處,
三情至聖動天歌。
今朝把盞吟新曲,
明日扶犁鋤腐屙。
兼濟有時終淡泊,
人生未必盡蕭何。
“喲喲,狄曉風還真有你的!你所言的五美,大概是指仁義禮智信吧?其意思是希望弘揚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吧?什麼‘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也用上了,嗬嗬,理想化了。也表明了自已的意向嗬。”章小月就笑道。因為她怕這些人並不清楚狄曉風所吟的詩意,更怕冷場,便率先笑說解釋道。
眾人這才報以熱烈的掌聲。
有了狄曉風,那麼眾星拱月似的林秀雲當然也不能免俗。雖說她站起時,她的美麗使眾人都看呆了,但是,林秀雲仍然微啟櫻桃小口,珠玉落玉盤的圓潤的聲音就在眾人耳邊回旋:
“各位伯伯叔叔阿姨、兄弟姐妹,大家好。我是林港琛的女兒,我支持我的爹地向n市投資,並希望長河公司改製後能進一步輝煌,成為企業界的明星。我感謝伯伯叔叔阿姨們和兄弟姐妹的關懷與照顧,並希望今後能更為團結一道,助一助長河公司和我的表哥狄曉風。嗯,我也吟詩一首吧。”說罷,林秀雲微微笑吟道:
鳳翔千仞棲梧桐,
玉露金風聚花叢。
故裏今宵詩酒美,
憑軒扶醉賞花紅。
未知笑淚因何感?
萬裏歸雲喜遇龍。
他日雙飛飛連理,
沁園春意始有衷!
“至情至愛,心跡亦明嗬。”阿倫笑道。阿超就看著阿倫,小聲說,“秀秀小姐已表白了自已是非狄公子不嫁了。”
章小月與張大強就一起連連喝彩叫好。眾人也跟著喝彩,那是看在張大強的眼色上。
高興之餘,張大強忙說道:“小月,是不是該你了?”
章小月揚眉說道:“張市長,你讓我獻醜?!”
“出不出醜,全在於你。腦殼是你的,思想是你的,還有你說的詩人的靈感當然也是你的,你要想不出醜那你就好好作一首詩,讓大夥好好瞧瞧。”張大強快要醉了。
“哦,那就遵命吧。”章小月說著,也站了起來,連說,“張市長不放過我,那我就獻醜啦。”
驕子逢盛世,
青春感恩情。
萬方多相助,
小月獻丹心。
無負雛鳳誌,
有為光明行。
好風憑借力,
送我青雲吟。
“好哇,好哇......”眾人的叫聲就響成了一片。因為這是他們的女部長作的詩嗬,不叫好行嗎?!
章小月還在說。“真真是獻醜了,獻醜了。”
“來,我也趁興獻上一首打油詩吧。”阿倫寄希望於此次歡宴,更希望嶄露頭角,讓眾人從此對他刮目相看。就在大夥笑鬧聲中,阿倫站起來,大聲朗讀道:
亦曾鯉魚躍龍門,
慵懶至今未翻身。
心在雲端人在野,
淡泊明誌非本真。
春眠不覺夏天至,
處處鳥鳴似鯤鵬。
醒我意誌立我誓:
有為追隨狄曉風。
一陣靜默後,突然掌聲雷動。“要得要得,阿倫的詩真是好得不得了的打油詩......”
林港琛笑道:“阿倫,你是在表決心哪。還別說,我的曉風很看重你。”隔著桌子,聲音傳到了另一席的阿倫的耳裏。
阿倫一抱拳,隔著桌子,高聲朗說道:“多謝了,多謝林董事長!”
阿倫此刻就有些飄飄然,一仰脖喝下一杯茅台酒,連連抹了抹嘴,叫道:“又辣又香......”
有點微醉的高鵬,手中的杯子有點傾傾的歪著亂顫。他從另一桌走過來,黑裏透紅的臉膛大放異彩。他所在的那一桌賓客中有八郎、九郎、阿超和安子小姐他們。因為歡樂不屬於安子小姐,也因此安子小姐表現得相當低調。高鵬笑著和安子小姐打了個招呼,擠過八郎這一邊酒席,邊走邊一疊聲地高叫道,“章部長,你是冷落我哦。”
“喲喲,高書記,我怎敢冷落黨的事業接班人呢?!你在那裏隻顧自已喝酒,連張市長、林主席你也不過來勸勸酒,我還沒找你算帳哩!”這一桌的確沒有高鵬的名單,隻是他在另一冊罷了。想想他是團市委書記,章小月忙把責任推到高鵬自個兒頭上。
“嘿,我不是小氣人,我也喝得差不多了。聽你們吟詩,我的老同學狄曉風發達了,詩也長進了,我不能不就個意思捧個場。”高鵬說的也是酒醉心明的話。
“哈哈,高鵬,你也要吟詩?”張大強對這個黑黑的團市委書記眯著眼睛、醉裏笑看著高鵬,道。
“要吟的。好不容易碰到這一回,而且做了這多年的團委工作,起碼應付這樣的場合還是應付得來的。犖的素的也都見識過,這一回說不的,犖的素的一齊上陣了。”高鵬莫不是真的醉了?
“你小子那就吟吧。”張大強與高鵬就不客氣起來。從話裏也知道,他們好象隨便慣了。
“老同學,你要不要我吟一首?”高鵬與狄曉風碰了一下杯,狄曉風隻是沾沾嘴唇,他是不敢喝的,他隻是看著高鵬很放肆地喝下了這一杯酒。
“我也很想聽老同學吟詩嗬。肯定是陽春白雪,決非是下裏巴人。”狄曉風打趣道。
章小月笑道:“高鵬莫不是也想來個鬥酒詩百篇?”
“我酒喝得不少,歪詩卻隻有一首。你們莫笑掉大牙我就萬幸了。”高鵬逐一向張大強、林港琛、來世昌等人敬酒,邊敬邊說。
林港琛舉舉杯,一派溫文爾雅,微笑道:“少壯派,你吟吧。”
“好噻。”清清嗓子,高鵬開口吟誦道:
雲開星月光,
風飛酒花香。
風笑鳳凰舞,
雲想羽衣裳。
夜宴風雲聚,
歡樂門頭江。
寫意莫徘徊,
高歌賦華章。
吟罷,眾人又是一陣叫好聲。這叫好聲是給未來的市委領導人的。高鵬是n市正在升起的一顆耀眼的政界明星。當然這掌聲不能不給他,但是這掌聲絕對不能超過給張大強與林港琛的掌聲。這裏頭大有講究。在禮儀之邦中國,是很講究論資排輩的,禮儀方麵是不能錯太多的。
“如此看來,m市當是中國的詩歌之鄉了!”林港琛無限感慨。
“謔謔,林主席,你有所不知,我們n市早已被中國詩歌協會組織授予‘中國詩歌之鄉’這一稱號。這一美譽有何用哉?當今詩人比乞丐還不如,死要麵子,固守所謂的德操。想一想,詩歌又填不飽肚子,這些人滿腹經綸,其實就是弄不懂物質是第一性的,精神是第二性的。連肚子都混不飽,吟詩也掉價掉份了嗬!而今,詩人既沒有物質上的享受,也沒應得的尊崇與地位。恐怕屈原的‘路曼曼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怕是要真的求索了哦。”張大強借酒意暢所欲言。
“哦,是這樣嗬?!”林港琛十分驚訝慨歎。
狄曉風重重一扣杯,道:“隻重物質,不重精神,如果都不注重人文關懷,人活著就象是一具行屍走肉,還有什麼意思?!”
林港琛急急阻止道:“風兒,事物都有其兩麵性,適者生存,此為大道也。‘采菊東籬下,’與不為五鬥米折腰,是浪漫的向往。歸隱雖好,還得看是處在哪個時代。當今的趨勢是經濟引領曆史大潮,而要事業成功並為理想而奮發,就必須在曆史的大潮中學會遊泳,有自已的企業、撈到足夠的資本,你方能達而濟。空想是行不通的。回避曆史大潮更是行不通的,與其由大潮淹死,不如迎頭搏擊。不是有句話麼,‘滄海橫流,方顯英雄本色’麼!”林港琛就在席麵上對狄曉風海說了一通大道理。
“對對,林主席,你的話太對了。麼事‘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呀,就是這話,就是這話,經典嗬,太經典了!”張大強對林港琛的話也大為讚佩。
來世昌笑了。忙了一天的來世昌,從酒席到宴請那些人,都是由他一手操辦的。他也夠累的了。他可不敢搶張大強的風頭,這點他是很清楚的。在所謂的官場,他很注重這一點,所謂當官的,是很忌諱他人搶自已的風頭或蓋過自已的風頭。不過,現在是他表現的時候了,因為夜深了,他得讓這個歡樂的夜宴歡喜的收場。來世昌也舉著杯子,站起來道:“林主席、張市長,我來世昌再敬你們一杯,敬了這一杯,我們再來點新花樣。”
“啥新花樣,快說吧,小來!”來世昌雖隻比張大強小幾歲,還是被張大強喊為小來。
“且慢!”說罷,來世昌變戲法似的摸出一瓶酒。深色磨砂玻璃瓶在來世昌手裏閃爍別樣的光澤。他把這酒瓶擎在手裏,嘴角作著心痛的樣兒,對著七彩光瀾,說,“這酒珍貴嗬。”
一看就是好酒。林港琛暗暗驚奇。卻聽張大強嚷道:“小來,這半天你才拿出,我還以為你把這一百五十多年的酒窖館藏珍品幹紅自個兒獨吞了呢,哈哈!”
“張市長、林主席,我哪敢,打死我我也不敢啵!這瓶酒價值一萬五千塊呢,這百多年酒窖館藏珍品幹紅酒,在全國僅有五瓶。我好不容易得了一瓶。這酒就連中央委員都喝不上,如果不是為招待尊貴的客人林主席,我也舍不得的喲,嗬嗬!”來世昌一臉的得意。
“林主席你還別說,有的中央委員別說喝,連看隻怕也沒看過。我們真心實意的招待林主席,隻有一個心願,”張大強鼓起腮幫瞧著林港琛說,“讓我們攜手共同來改變我們n市的落後麵貌。我們圖的是老百姓能真正的過上安逸富足的生活!”
林港琛雖是不安,也隻得應道:“是這樣,是這樣。”眼看著這瓶價值一萬五千塊的珍品幹紅就要糟蹋,自已卻隻能眼睜睜的幹著急,心裏也不大是個滋味。
來世昌先為林港琛滿上,邊笑說,“這杯酒您一定得喝,以後這n市的發展都得仰仗您!”
沒辦法,林港琛也隻得接了。
“張市長,你得陪林主席幹了這一杯!”來世昌在一方土皇帝麵前,隻有俯首低頭的份。
“小來,這杯酒我非幹不可。這杯酒若不是同林主席一起喝,那則是暴磣天物,也是對林主席的大不敬!”
說罷,張大強就舉杯與林港琛幹了這杯百年不遇的珍品幹紅。
“果是好酒!”一杯下肚,張大強嘖嘖有聲,嘴角眉梢全是掩飾不了的酒勁與得意。
“難得,難得......”林港琛因心疼而感覺不是滋味。
“來,在座的各位,都嚐嚐,嚐嚐......”來世昌裝模作樣的勸著酒。他不想得罪這些賓朋。當然這些賓朋很多都是相當自覺的人,明知喝不上也不敢喝,就在來世昌假意勸酒時就都拒絕了品嚐珍品幹紅。
“小來,你還在磨蹲什麼?都等著你呢!”張大強生怕這百多年的酒窖館藏珍品幹紅被全都幹光,於是,著急地嚷道。
來世昌明白張大強的意思,聽張大強這一嚷,恰似就著坡打個滾下了難下的台階,忙抱著酒瓶回到張大強的身邊,笑道:“可把我忙乎壞了。”
“你玩啥新花樣?作詩唱曲?”張大強見珍品幹紅還有,遂放下心來。
“詩我作不了;曲呢,咱這驢叫的嗓門也唱不了。我呢,獻上一副對聯吧。我也是偶爾心血來潮。”來世昌邊敬酒邊笑說。
“快念念!”張大強又一口幹盡杯中物。
“要得,我就念了。”來世昌得了令,於是也念道:
上聯為:風從虎,風花嫦娥妒小月;
下聯為:雲屬龍,雲夢吳剛斫大牆(強)。
橫批是:風曉雲秀。
“嗬嗬,你說章小月不打緊,你還罵我張大強哦,小來,啥時拆了你這張狗嘴?!”張大強開懷大笑,因為來世昌的對聯讓他與絕世佳麗掛上了邊。
“來秘書長,你是在混說一氣。”章小月也細聲細氣地笑了。
林港琛也尷尷尬尬地笑了,他也隻能笑,有些無可奈何地笑。狄曉風可就皺了皺眉頭。因是無傷大雅,也不追究。林秀雲心裏則轉過千百個念頭,心裏已知道這些人都分外矚目她和狄曉風的愛戀之情。
“好嗬好......”來此歡宴的眾人也都高興得齊聲叫好。
張大強乘酒興正濃,高叫道:“小來,來世昌,舞池準備好了嗎?”
“嗬嗬,早準備好了。正等張市長一顯身手......”
在說話當兒,眾人早已將目光投向了絕世美人林秀雲,想一睹她的如仙的舞姿,更想與她如蝶戀花似的香香的盡情的跳個舞......
(讀友們:此幾首小詩,均為晨間一小時內所作,因倉促,未臻完善。待定稿再潤色。特告之,盼各位指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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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頭江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複回。”
林港琛豪情滿腹地吟詠道。
狄曉風與他的舅舅林港琛走在一起,而林秀雲則和安子小姐緊隨在後。八郎、十三郎以及阿超還有阿倫,尾隨於後,遠遠跟著。他們來門頭江是察看地形的。
大江東去,白浪滔天。遠處山巒起伏逶迤,芳草萋萋,乳霧纏纏綿綿。駐足於此,林港琛不由對景深吟。
“舅舅,您興致很好嗬。”狄曉風好象有點心不在焉似的。
“n市領導一班人還是很有環保意識的。你看這一帶青山綠水,碧樹白霧,鳥鳴魚躍,花紅草綠,果熟瓜香,竹風依依,雖不是江南卻勝有江南風情詩意。”林港琛捋著下巴笑道。
狄曉風不置可否,雖覺風景怡人,卻全無那種欣悅的心境。他也隻是隨口答道,“到處都在毀掉植被,為了一時的經濟利益而進行毀滅性的破壞,現在雖然這裏也是青山綠水,如果市裏某個領導隻圖眼前的經濟利益而引進汙染的化工企業,恐怕這裏要不了多久也會成荒漠。”
看著眼前的青山綠水,林港琛不由也感慨不已。對於一些地方“吃子孫飯,斷子孫路”的事也不是沒有耳聞,隻是這不是他能製止得了的事嗬。林港琛就笑笑,說:“Bland,你放心,你舅舅我是決不會也決不允許有別的投資商來我們n市辦汙染環境的企業的!”
滿目秀麗,如此多嬌之山川,狄曉風不禁為之深深噓了一口氣。他躊躅著,想了一想,這才道:“舅舅,辦火電廠這事當然是得辦,可是這選址之事您將如何考慮?”
猛聽外甥狄曉風的這番話,林港琛猛然感悟到了狄曉風說話的內在意思。於是對外甥狄曉風道:“今天到這裏一看,在這裏建造大橋是沒話說。至於火電廠選址的事宜,我們過段時間再到別的地方好好瞧瞧,好好考察一番。這都是有關鄉親們生活的大事。”
“舅舅,您為改變n市的舊貌是好的,假如選址不當,不但於鄉親們無益、反遭鄉親們的唾罵,這是吃虧不討好的事,還是別做的好。免得留下罵名。”狄曉風不無憂慮地說。
“Bland,我的孩子,你是有什麼顧慮?”林港琛微一皺眉。
“是啊,是有顧慮。您雖說是投資商,可是有些事還得受張大強的牽製。如果他不同意您的方案,那麼您的選址就得聽他的了。”狄曉風對張大強始終沒有太多的好感。
“風兒,對招商引資他是很熱心的,他也是想把我們n市的經濟水平提升到一個新的高度。他對選址不會有什麼私心的。”林港琛對此是大為放心的。
“您看,歡迎您的晚宴,太過於奢華浪費。那頓晚宴的花費足夠一個貧困村的村民過一年的好生活。張大強如此行為,吃納稅人的、用納稅人的,這決不是搞活經濟,那是為他個人中飽私囊、為他的升官發財鋪平道路。如此鋪張浪費,他不心痛,我看著難受!”狄曉風憤瞞地說。當他說時,有一絲淚花模糊了他的眼簾。
“那晚我也感到是太過。隻是事情不是那麼簡單。我也不好太拂他的麵子。我清楚,這裏是他在主政,他在當家,拂了他的麵子,我們既投不了資,也無法了卻我的心願,更別說讓n市鄉親們走上富裕的路子。前前後後,我都想了想啊。”此刻林港琛的臉色也不大自如。
“舅舅,如再有這等奢華的酒宴,我是絕對不會出席的了。”狄曉風有些痛心疾首。
“風兒,你大概不知道,內地這些當官的,見好就收。”望著這滿目蒼翠,林港琛感歎道,“一待項目上馬,大功告成,別說他們請你喝酒,就是要他們請你喝杯茶隻怕也難囉!”
“也好!見了這些奉迎場麵我就頭痛。”狄曉風的嘴角不自覺地微漾起一絲笑意。
林港琛也點點頭,朝前邊走邊說,“我隻有兩件事要做了,風兒。”
“舅舅,您可不可以告訴我?”狄曉風上前扶了一把林港琛,一塊石頭絆了一下林港琛,使之一個趄趔差點摔倒。
上了巨大的礁石,浪濤就在腳底澎湃、激蕩,林港琛此刻也為之心曠神怡,清爽的感覺讓心情也十分怡悅。看看外甥狄曉風,這個玉樹臨風的帥美男,心裏自有說不出的疼愛,笑說,“風兒,你舅舅我最大的一件心事就是你的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