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蘇哈伊爾意氣風發,隨著阿拔斯得勢,作為輔助元老,他的地位水漲船高,權柄漸重,巴結他的人,在他麵前阿諛奉承之輩比比皆是,極大地滿足了他的虛榮心。他毫不懷疑,主人阿拔斯問鼎大食國君位之時,便是他封疆總督之日。
阿拔斯確實看重他,將說服康國加盟的重擔降到了他的肩上。
再到康國,蘇哈伊爾是故地重遊。他選擇從鐵門關過境,取道史國前往目的地。現如今的史國千裏無人煙,白骨露於野,一片凋零破敗的景象,當年李懷唐叱詫風雲的舞台正在沉寂中墮落。或許因為如此,臨近的大食人才不致於向她伸出魔爪。
蘇哈伊爾一點都不擔心安全,為他護送的是兩百名騎士,足以讓史國的城門緊閉三天。炫耀有之,泄憤有之,總之,乞史城下出現了他大搖大擺的身影。
乞史城城頭上。
大臣甲羞極而怒:“該死的大食人,他們難道不知道李懷唐在北麵嗎?”
大臣乙幸災樂禍:“那就別告訴他們,我猜他們折返時一定不是這副模樣,哦,但願真主保佑他還能回來。
城樓不高,可惜蘇哈伊爾聽不見。他正洋洋自得。
“嘿嘿,史國人為我列隊,蒼鷹因我而鳴叫。我蘇哈伊爾榮幸之至啊!”天空中傳來的淒厲聲沒有影響到蘇哈伊爾的好心情,反而成了他吹噓的資本。
渡過獨莫水繼續北行,驕橫的蘇哈伊爾漸漸感覺到不妙,幹冷的北風中,夾雜著牲畜的氣息,那是牧場的味道,也是大量騎兵集結的味道。可能性一半開,機會亦然。
真主也有打瞌睡的時候,蘇哈伊爾的祈求沒有傳進偉大先知的耳朵裏。時間證實蘇哈伊爾黴運已到,大地開始顫動,蘇哈伊爾想調轉馬頭逃跑,卻發現徒勞。兩翼漫天卷動的灰塵告訴他,後路即將被斷。
“你,你怎麼在這裏?”蘇哈伊爾又見到了他最不想見之人、李懷唐。
“如果我說專程在此恭候你的大駕,你信麼?”李懷唐笑得很那個蕩,這年頭,送上門的肉可不多,他現在的牙口比起數年前要好多了,骨頭都能啃掉。
“讓我猜猜,這幾輛馬車裏可有王妃公主?”李懷唐一臉認真的表情,如果不是將士們的哄笑,不知者還真聽不出他的戲謔意味。
蘇哈伊爾尷尬地搖頭。那是阿拔斯拉攏康國的禮物。
李懷唐不再戲弄大食人,冷冷道:“康國國君可不敢出城受禮,就讓我代他收下!”
這個世界上不知道李懷唐的人多得是,麥迪是其中的代表,他是阿拔斯的忠實擁躉,狂熱是他與許多真神支持者共通的特征之一。
“大膽!……”麥迪無懼,竟然舉刀威嚇靠近的寧遠鐵騎,嘴上義正辭嚴,神色直接表達了虔誠一詞的精髓。
李懷唐點點頭,認真地挖苦道:“盡管你說得很慢,可我還是一點都聽不懂!”
寧遠鐵騎將士哄然而笑。
麥迪狂怒,他剛剛念的是可蘭經裏的一段,神之經書不容褻瀆。
狂熱的涵義難以用語言表述,不過麥迪用行為表達了他對狂熱的理解。怒不可竭超越了麥迪的肉身,傳染到了他手上的彎刀,隻見他縱馬孤身向李懷唐飛蛾撲火。
迎接麥迪的是十數支弩箭,將他射成刺蝟。短距離內,手弩的命中率相當驚人,守護在李懷唐身邊的親兵人手一張,在兩軍對峙之時,手弩隨時處於臨戰狀態,應對突發事件,單騎想衝破這張弩箭網無異於天方夜談。
麥迪勇猛不等於他手下的士兵同樣瘋狂,他們雖然沒讀過孫子兵法,卻天生懂得三十六計之上計。蘇哈伊爾的護衛隊突然作鳥獸散,留下他這個悲哀的使者。
李懷唐遇到寶了,十輛馬車裝的都是烏茲鋼,大食人又想耍猴子,烏茲鋼珍貴異常,可是離開懂行的冶鐵匠,它隻是一塊鐵而已。拔汗那國曾經上過一次當,看來大食人又想在康國身上再施展一次。
“還有這個。”一張羊皮被遞到李懷唐的麵前,剛剛它還躺在蘇哈伊爾的懷裏,被胡一箭搜了出來。
“大食文字?”羊皮展開,李懷唐苦笑。
“你來念念?”李懷唐將羊皮還給了蘇哈伊爾。蘇哈伊爾是個識時務的俊傑,這個真理已得到實踐認證,經得起時間的考驗。
“上將軍,這,這,不好吧。看在過往的交情上,別讓我為難?”蘇哈伊爾苦著臉哀求,出使失敗的後果他不敢想像,阿拔斯現在兵力不足,亟需援軍,所以他不惜以寶貴的烏茲鋼換取康國的士兵。其實,阿拔斯也很尷尬,盛產烏茲鋼的天竺在他控製之下,然而他有米無巧婦,空守著大量的烏茲鋼卻缺乏能工巧匠將它們變成鋒利的鋼刀,會打造大馬士革彎刀的鐵匠都集中在大馬士革、倭瑪亞王朝哈裏發的首都。他的想法是,與其看著吃不著白白浪費,還不如拿去蒙栗特人,換些士兵實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