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紅看著她一副沉思的模樣,心裏揣度著,卻也不敢問。
英嫻卻並沒有往自己的院落走,轉過長廊,她停下來看著映紅:“方才,我爹是在哪裏會客?”
映紅恭敬地答道:“本是在大廳,不多時老爺就將王爺請到後廳了。”
“茶水上是誰伺候?”英嫻蹙眉。
“是奴婢,可是老爺到後廳後就不許下人進去了。”
“哦?之前他們都說些什麼了?”
“奴婢也沒聽得真切,隻是看起來樂陵王仿佛是極高興的,老爺的臉色倒是有些凝重。後來老爺就叫奴婢請您到華嚴堂來。”映紅小心翼翼地敘述著。
英嫻揚眉:“這麼說,王爺尚未離開?”
“應該是,奴婢沒瞧見老爺送客。”
英嫻轉身便往後廳方向跑去,映紅氣喘籲籲地跟在她身後:“小姐,您這是要去做什麼?”
英嫻躲在窗下,比了個噤聲的手勢,映紅也學她的樣子蹲下來,隻聽屋裏王季說:“多謝皇上的厚愛,然而草民隻有這一個女兒,她娘又去得早,草民對她十分縱容,無論德儀皆匹配不上天家。況且她娘去前已與博陵崔家訂下姻親之約,雖是口頭,卻也不好反悔,否則便是有辱先祖聖名。所以草民思來想去,仍是覺得不妥,還請王爺將個中苦衷告知皇上,請皇上收回成命。”
話音未落,隻聽“哐啷”一聲,樂陵王大怒道:“王季,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皇帝為表對高門士族的禮遇,這才遣我前來知會一聲。哼,博陵崔家為東齊股肱之臣,與之聯姻不怕聖上治你個通敵叛國之罪,將你滿門抄斬嗎?”
映紅嚇得便要驚叫,幸而英嫻緊緊將她的嘴捂住,低聲說:“不許出聲,否則仔細你的舌頭。”
又聽王季淡然道:“遠有渡江之禍,近有錢寧之亂,我高門世家無一不是首當屠戮。若是皇上不怕史官之筆,有違明君之道,便盡管下旨吧。”
樂陵王笑道:“王季啊王季,你果然是軟硬不吃。本王很欣賞你的堅持,但退一萬步講,當今天子少有大誌,是明君之相,太祖曾言此子類朕,必成吾誌。你的女兒嫁入宮中,貴為我大周國母,難道還比不上什麼博陵崔家?”
王季苦笑道:“王爺又何苦安慰草民呢?如今朝中局勢波詭難測,先閔帝不也是明君之相,卻又如何?草民寧願萬死,也不願將女兒推入未知之地。”
樂陵王聞言輕歎一聲:“你倒是個明白人,但那麼本王就實話告訴你,此事不是皇上一人決定的,而是大塚宰拿的主意。你若推脫,縱然皇帝不會將你怎樣,但大塚宰的行事手段你也是知道的。”
王季呆立著,喃喃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樂陵王看他如此為難,也頗為不忍:“本王向來不理政事,不過是因為輩分高才來做這麼個媒人。但本王瞧著,皇帝絕非池中之物,人前人後都看不出其言行淺深。你也不要太杞人憂天了。好好地接旨,也是一件光耀門楣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