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年之後,南京的一個小夥子學雷鋒做好事,扶起了一個跌倒的老太太,結果反被老太太告上了法庭,居然還敗訴了,讓人感到世道不古,人心叵測。還好,在九十年代初期的發展中城市,人們還保留著一些知恩必報的古風。這也是吳放歌想要利用的東西,可是機會就在眼前的時候,吳放歌卻猶豫了。
他看著那片冰,內心的良知和欲望正在相互撕咬。不鏟,湯霞可能摔倒,一切就有可能按照自己所計劃的發展,但是明知有人會摔倒,自己又有能力製止,卻不去製止,這樣的選擇正確嗎?自己以後能心安理得的接受別人的‘感恩’嗎?如果鏟了,自然不會有人因此受傷,可是同時也沒有人知道自己阻止了一場怎樣的災難,更沒有人感恩圖報,自己這段時間的計劃就隨之付之東流了。
握著鐵鍬,他覺得那鐵鍬比自動步槍還要沉重,麵對著敵對軍隊,他可以毫不猶豫地開槍射擊,可那是戰爭,他沒得選擇。有時候有權利做出選擇也是一種痛苦。
“請問……你是叫吳放歌嗎?”
這聲音把吳放歌嚇了一條,頭腦裏的鬥爭降低了他對周圍事物的感應,連被一個人如此的接近觀察居然都沒有發現,萬幸的是,這個人不是混混派來尋仇的。
轉過身看著那個接近中年的年輕男人,一個熟悉的名字很快浮上了心頭。
“原來是竇偉龍。”吳放歌心中默念道。
關於竇偉龍這個人的記憶,自然也是重生前的。這個時候的竇偉龍很瘦,有一雙鸕鶿似的長腿,脖子也很細很長,愛戴一副圓鏡框眼鏡,整體看來就像是母雞脖子上長了一個蛤蟆腦袋,讓人一看就生厭。但一個人長的不好絕不是他的錯,比如朱雨露也長的不好看,可是她人善良,勤快,因此也不惹人生厭,可這個竇偉龍就不同了,他此時還是個官場掮客,最擅長的就是遊走於各大勢力之間,渾水摸魚,為自己揀點殘茶剩飯,尤其喜歡空手套白狼。其人也頗具狼性,而且是中山狼,正所謂子係中山狼,得誌更猖狂。不過由於這個時候竇偉龍還沒有得誌,隻不過是金烏大學從某個鄉鎮中學借調來的一名行政教師,而所謂的行政教師就是才學不足以為人師表,隻好屈就專職進行行政工作的人。大學裏做學問的人多,也需要這麼一個圓滑,會處事的家夥負責一些外部事物。隻是這個時候誰也沒有想到,就是這個家夥,後來居然做到了市教育局局長的位子了。
在這一階段,竇偉龍和吳放歌的父親吳恕文教授走的很近,當然也是想借助一點吳教授的影響力,有意思的是,記得重生前竇偉龍不知道拉上了哪條線,還給吳放歌介紹了一個女朋友,據說還是某個副市長的女兒,隻是吳放歌一向好美女,聽說那女孩兒長的有點胖,就沒答應,後來看完了《圍城》的電視劇版,事業又屢遭挫折才後悔不已,至於這次在菜場相遇,雖然前輩子沒這事,可吳放歌也猜得出,無非是借著調和家庭矛盾的機會,討好一下父親,日後需要父親為他說話的時候,也許用得上。
“我叫竇偉龍,是你父親的同事,嗬嗬。”他說著,打了一個哈欠,看來是起早了,也或許是睡晚了,這一點可以從他的黑眼圈看出來。
雖然竇偉龍此番來也算是‘好意’了,但是吳放歌心裏卻不領情,嘴上到還是很客氣地喊了一聲“原來是竇叔叔啊,經常聽我爸提起你。”眼睛卻盯著側門那兒的冰片。
竇偉龍見吳放歌說話很客氣,又加了幾分把握,便按著早先想好的話,一條條的說出來,無非是些父母也不容易呀,你要理解呀一類的話,可吳放歌全然沒聽進去,注意力根本就不在這兒嘛。
“放歌?放歌!你在聽嗎?”竇偉龍不是傻子,見吳放歌眼神迷離,就知道他心不在焉,喊道。
這一喊,真的把吳放歌喊醒了。要說即使是討厭的人,也能從他身上學到一些東西呀。竇偉龍一個鄉村教師出身,卻能鍥而不舍,雖說手段卑鄙,又好打翻天印,可畢竟成就了一番事業,雖說手段心態不可取,但其奮鬥精神也隻得借鑒。在前一世,他憑借著自身的努力最終當上了教育局的局長,這一世呢?明知和吳放歌談話已經是在做無用功,可還是堅持著做著,全不在乎別人的目光,吳放歌恨不得喊他一聲‘真爺們兒’了。
是的,一時間,吳放歌知道自己的問題出在哪裏了,自以為多了二十年的人生經驗,事件和事態的發展,卻把命運全部壓在一兩起不特定的意外事件上,隻相信過去的記憶經驗,卻忘記了觀察周遭新的東西,長此下去,就算是能一時占得先機,可以後呢,蝴蝶效應會摧毀一切既定是事件和記憶,到那時,唯有掌握為人處世的經驗能力才能穩站巔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