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說是蘇偉波能夠接受的,兩人說幹就幹,從第二天開始,也厚著臉皮自己私下活動,有時候和療養院的人接洽也漸漸的不帶著吳放歌了。吳放歌一看,幹脆撂挑子了,要請假去烈士陵園掃墓。蘇偉波想也不想的就答應了。吳放歌走後,這兩位沒了顧忌,也沒覺得和別人交往有什麼不順,就越發的覺得有沒有吳放歌還不是一樣的辦事嗎?而且療養院現任的主管也幾次言語間提出願意把那批貨物低價賣給他們,但是以前所欠的貨款部分的談判卻一直沒有進展。
吳放歌離開了蘇偉波和何海豹兩個活寶,頓時覺得渾身輕鬆,雖說吳放歌熟稔人事關係的規律,本身卻不喜歡泡在裏麵——太累。
吳放歌坐車來到了幾年前他曾經駐紮戰鬥過的邊陲小縣,先找了家條件還不錯的旅館住下,當天太晚了是哪裏也沒有去,第二天一早才買了一大堆祭品,租車去了烈士陵園。
他以前曾來過一次,印象很深,因此很快就找到了衛豔的墓碑,看著墓碑照片上那張富有女性魅力的笑臉,吳放歌鼻子一酸,潸然淚下。
他扶著墓碑,小聲地說:“豔,我來看你了。前幾天珍珍也來過了,可能都跟你說了,我們現在在一起了,雖然還有麻煩,但也算是幸福。我掙了一點兒小錢兒,又做了點不太幹淨的交易,現在在三和行政學院上學,那裏可是培養後備幹部的地方,用不了幾年我可能會成為一個有錢有勢的人哦。不過你可能不喜歡我成為那樣人,可是你不知道,如果我不那樣做,也許就很難成為一個幸福的人,我不幸福,我想你也不會快樂的吧。”
吳放歌說了很久很久,一邊說一邊把買的水果紅酒等祭品擺在墓碑前,又祭奠了一番,然後又尋著了其他幾個相識的犧牲戰友的陵墓,也紛紛祭拜了,眼見馬上就要到中午了,祭品還沒有用完,這東西又不能帶回去,就也不管認識不認識,挨個兒擺放祭拜,直到把東西全都用完了,才雙手合十又說:“各位兄弟,我這就要走了,我可能要在這附近小住幾天,空了就來看大家,保重,保重。”
說完轉身下山。
然而吳放歌當然不是唯一的一個祭拜者,這座陵園了躺著五百多個烈士,他們的家人每年都會定時不定時的從四麵八方趕來祭拜,今天也有幾個人。吳放歌遠遠的看見一座墓碑前站著一個五十多歲的農婦,衣著破舊,正扶著墓碑喃喃自語。頭腦一熱走了過去,見那墓碑上臉照片都沒有,隻寫著某部戰士王凱龍烈士之墓。那農婦用來祭奠的祭品是一瓶礦泉水和一碟自作的煎餅,估計是農婦從家裏帶來的,看眼色已經不太新鮮了。
那農婦早見到吳放歌大手筆祭拜了很多人,以為他也是兒子的戰友,就說:“小夥子,你是我家凱龍的戰友吧。”
吳放歌其實並不認識王凱龍這個人,可是人家這麼問了,實在是不好拒絕,就點頭說:“是啊,他是我最好的朋友之一。”
農婦上上下下看著吳放歌,眼淚直在眼眶裏打轉說:“好啊,看來你是個有出息的小夥子,凱龍真有福氣,這幾年了,你還來看他。”
語氣悲切,說的吳放歌鼻子又酸酸的了,一看手裏的塑料袋,居然還剩了一瓶酒盒一包煙。就拿出來祭奠這個從未謀麵的戰友王凱龍。
擺放祭品的時候離得近,吳放歌聞到那個煎餅果然有味道了,心想這母親也可憐,千裏迢迢的帶了煎餅來,想必身上也沒多少錢。越想越心酸,伸手就抓過煎餅來咬了一大口,農婦趕緊拉住說:“孩兒啊,使不得,這餅不好了。”
吳放歌說:“王媽媽,你就讓我吃吧,凱龍當年就跟我說:您做的煎餅最好吃了,還約我去您家呐,您就讓我吃吧,凱龍不介意的。”說著又大口大口吞咽起來,一邊吃,一邊眼淚不爭氣的往下流。農婦也不再拉他,跟著在一旁流眼淚。
祭奠完了王凱龍,吳放歌和王媽媽一起下山,就進又請王媽媽在山下小店吃了一頓飯。吃飯的時候,也遇到幾個烈士的家屬,大家現對無言,有的隻是會意地點點頭,最多問一句:“您的孩子是哪個部隊的?”
吃過午飯,王媽媽要走,吳放歌勸道:“您來一趟不容易,不如多住幾天吧。”
王媽媽說:“不行,家裏還有活兒呢,他爸爸去年也去了,家裏沒人了。”
吳放歌聽了越發覺得心裏難受,執意要送她回昆明,王媽媽也不允,吳放歌隻得送她到了長途車站,幫她買了票,又悄悄塞了幾百塊錢在她包袱裏。王媽媽連連道謝,吳放歌說:“我和凱龍跟親兄弟一樣,你就不要跟我客氣了。”
送走了王媽媽,吳放歌望著滿山的陵墓自言自語地說:“各位啊,我今天也算不上是說謊對吧,你們不都是我的兄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