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怨生紅顏(3 / 3)

“你放心,我不會要你命的。”來人陰沉一笑,“我是何人也於你無關。”忽地眼中閃過奇異的光,緩緩走近,看著素衣,難以琢磨地笑,“倘若這位姑娘中了戀獄,不知南宮神醫會是什麼神情?我很想看看。”說罷便伸手往素衣左肩抓去。

東方白早在那人走近時便已暗暗防備,恐防他突然出手。此話一出,東方白一驚,立時伸手去格開他抓過來的手。東方白醫術冠絕天下,武功卻平常得緊,他這一舉動隻是出於保護素衣的條件般反射,完全沒有考慮能不能格開對方。待聽到對麵淩厲的掌風侵襲過來,他清楚地明白到自己無能為力了,大喊:“素衣,快逃!”

素衣竟一時木然,臉色蒼白,不知所至。

不想對方竟中途收手,身形微微一晃,倒去了幾步,吟吟一笑,“隨口說說而已,何必這般緊張?”

東方白頓覺這人恁地心性無常,深沉難測。

“不過,數日之前我要是知曉這位姑娘便是南宮神醫的好徒兒,那今日廬中那呻吟求死之人可能便會另有其人了。”那人忽又瞟了一眼素衣。

“要殺要剮,我任你處置,隻求你別傷害我師父。”剛才的情形,素衣很清楚,師父不是這人的對手。

“我跟你無冤無仇,我為什麼要殺你剮你?”那人竟一臉茫然地反問道,隨後低下頭去擺弄起手指,竟完全不把人放在眼裏,“殺了你,南宮貫眾說不定會自盡跟你那個豔絕天下的娘謝罪,那樣可就無聊得緊了。”

“你很恨我。”從白衣男子初現時的眼神中,東方白便已覺察到。“我跟你有仇?你殺了我都不能泄恨?”

“的確很恨你,恨不能親手將你千刀萬剮。”白衣男子一反飄忽無定的冷絕常態,咬牙切齒,轉而又長長歎了口氣“可是我不想你死得太輕鬆。”

東方白愕然,這素未平生的白衣少年,居然恨他如此之切。

一陣陰寒之意瞬時彌漫整個竹林,月下的竹林似刹時冰封。

“你死得太輕鬆,那我豈不白白恨了那麼多年?”沉鬱的波光在這白衣如水的男子眼中劇烈地晃動。

“為什麼恨我?”東方白眼中不知怎地,竟也有淚光盈現。他不敢問這個問題,他甚至不想知道答案,然而他還是忍不住問了,情難自禁。

“因為你是南宮貫眾!”白衣男子突然吼道,“倘若你隻是東方白,我自然不會恨你!隻因為你是南宮貫眾!背信棄義、拋妻棄子的南宮貫眾。”

白衣男子似答非所問的話讓東方白為之一震,他已經知道答案了。他強忍著某些東西某種感覺,看著麵前這個白衣若水,神色扭曲的男子,情難自禁,“蘇……蘇玉竹是你什麼人?”

“你還記得這世上有這個人麼?”白衣男子扭曲的神色驟斂,冷冽的目光寒森森的刺過來。

東方白全身顫動,再也忍無可忍,熱淚縱橫。

“你是……你是鏡軒麼?”眼前這個冷冽如寒冰,恨自己入骨的白衣少年,難道竟是自己的……

“什麼鏡軒,什麼蘇玉竹,於你有何幹?你從來有半分替他們想過嗎?你心裏隻有那個雪夕,雪夕死了便是這個素衣,你心裏從來都沒有過妻兒子女,你有什麼資格提他們?”

東方白一時語凝,形神恍惚。

“都是因為我跟我娘,你殺了我吧。”素衣閉上眼睛,一滴清淚自眼角滑落,“如果你要泄恨的話,找我就是了。”一直沉默一旁的素衣已然知道,這個心懷怨恨,白衣若霜的男子,便是師父為了她和娘親而忘卻的家人。

“我記得你說過,你很怕死的。”白衣男子淡淡地說著。

“那要看怎麼死。”素衣睜開睫毛顫抖的眼睛,無畏地盯著白衣男子,“隻要你原諒師父,我死了也不可惜。”她緩緩埋下頭去,看著這片葬著自己娘親的竹林,喃喃道:“這樣死總比毫無意義地死在病榻上來得好。”

“你以為我會成全你嗎?我要你們比身中戀獄還痛苦十倍。我跟我娘所受之苦,所怨之恨,不能白受,不能白怨!”他轉身拂袖而去,漸漸消失在遠處,話中怨毒的森森寒意彌留在這月下的竹林中層層蔓延開來。

東方白驀地一寒顫:十六年的等待,竟等來了深切的怨恨。撕心地冷笑了幾聲,委頓在地,怎麼也爬不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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