蜷成一團,素衣在床頭簌簌地抖著。
一件外套鋪蓋在身上,一隻蒼白冰冷的手撫上了她掛滿淚珠的臉,另一隻手卻將她攬入懷裏。她掙脫出來,卻見烏紛發際間,慕容靈修正無比心疼地看著她,“我帶你離開這。”
素衣一怔,正想問他為何在這,卻見他身後站著麵色冷峻的默劍。
默劍冷冷道,“小王爺,你現在還不能離開這。”
“我有說要離開這嗎?我隻想送她走。”慕容靈修一嗔,“剛才若不是你點我的穴不讓我出來,素衣也不會嚇成這樣!幸好沒事,否則的話……”
原來,剛才的事他們都看到了。
一陣臉紅心跳,忽地問道:“你們都在這?你現在為什麼不能離開這?”素衣心中陡生不安,“你們要做什麼?”
慕容靈修與默劍目光對視。
無言,沉默以對。
素衣看了一眼默劍,“你家公子也在這裏,對不對?”
仍是無語。
慕容靈修拉起她,“先離開這再說。”
素衣卻一把掙脫,脫口道:“我不走,我不能看著鏡軒死。”卻又想起方才之事。
“他那麼對你你還要救他?”慕容靈修緊皺起眉。
“我隻是不想讓師父在九泉之下不安心。”閉上眼,“鏡軒是師父唯一的兒子,我不能看著他死。”
默劍想說什麼,卻終是沒有說出口。
“我不勉強你。”慕容靈修柔聲道,卻是麵無表情。
素衣卻在看門外翻舞著的水藍長袍。
“你不該來,素衣姑娘。”淡淡地,柔柔地,卻疏離著。
素衣定定地看著他,想起了桌上那盆縈塵。
她曾經對自己下過一個決定。
當那個溫柔男子在百草堂眾人前道出了自己的決絕想法時,素衣曾下過一個決定——想盡一切辦法,一定要醫好他。
然而她又看到了坐在床際一臉關懷之色的慕容靈修。
那個稚弱的、天真起來眸子裏纖塵不染的孩子般的男子,也同樣日日夜夜受著病痛折磨啊。
心緒糾結,亂如麻。
卻見慕容靈修略一凝神,起身走出門去,將南宮宛若拉離了她的視線。房外。
“你疑慮很多。”南宮宛若忽道。
慕容靈修斜睥著他,笑道,“你真不像個瞎子。”
“你也不像個傻子。”柔笑如輕風。
“我若不傻,就不會讓你牽著鼻子走了。”慕容靈修冷冷地掃了他一眼。
南宮宛若淡笑著,“你不是傻,而是太多情。”
“我覺得很是奇怪,為什麼神醫廬被圍,你便出現在神醫廬,如今遺恨山莊被圍,你又出現在遺恨山莊?”
南宮宛若笑而不答。
慕容靈修也並未指望他答複,繼續道,“當日你明明知道我去神醫廬是另有目的,卻逼我離開,而且你該早看出宋達身懷絕技吧,不然也不會那麼放心把素衣交給我。還有,東方白死時,你比誰都難過,你竟然也知道那火是我爺爺派人放的。那就說明,你之前完全是故意要我出廬的。至於什麼目的,就不得而知了。如今,你又以我爺爺的聲譽作要協逼我來這。”意味深長地歎了歎,“很是值得懷疑啊!”
“值得懷疑什麼?”南宮宛若語調不緊不慢。
“你跟東方白有某種關係,跟遺恨山莊也是。”慕容靈修神秘一笑。
若輕風拂過般淡靜地笑著,“你懷疑得沒錯。東方白,應該說是南宮貫眾,正是家父。”
雖是早已猜到,慕容靈修仍是陡地一驚,隨後問道:“那南宮鏡軒又是何人?”
“曾經的南宮鏡軒,是神醫南宮貫眾與毒羅刹蘇玉竹之子。如今的南宮鏡軒,隻不過是人複仇的工具。”南宮宛若淡然道。
“一個替代複仇的工具?”慕容靈修忽然有些同情那個冷如玄冰的白衣男子。
“在家母眼中,一個身中劇毒隨時會死,且又雙目失明的人,絲毫無用。”語氣依舊平淡若定。
“令堂看走眼了。”慕容靈修歎道。一陣沉寂後,忽地眼眸清透如水,“我終於知道當日在廬中你羨慕我什麼了。”忽又無比惆悵,方才還清如水的眸子又黯淡了下去,“不過你真是羨慕錯了。”
南宮宛若垂下眼簾,默然不語。
慕容靈修忽地一拍腿,“完了,你居然什麼都告訴我了?”烏眸一閃,笑著,“讓我覺得自己好像活不久了似的。”
“你若活不久了,那此間眾人怎麼辦?靜王在外邊可是蠢蠢欲動啊。”南宮宛若笑道。
“我不管。”孩子氣竟又來了,“第一,我既然如約來了遺恨山莊,你先前允諾我的事就得做到。第二,各大派若是攻上來了,你要確保素衣沒事。否則的話,”慕容靈修逼上前幾步,嘻嘻地笑著,“我就跟你這個瞎子拚命!”忽地一伸懶腰,打了個哈欠,問道,“今晚我們睡哪?我們可不是來這作客的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