娃子騎在星期天身上,起先他覺得很得意,很過癮,但是一到雲端裏,就驚得心都仿佛要從嘴裏蹦跳出來。特別是星期天側著身子和翅膀時候,更是又驚又怕到氣都喘不上來,盡管死死摟住它的脖子,抱得他手臂、胳膊和心窩一齊發痛,還是擔心跌下去,跌到泥沼裏,跌到魚塘裏,跌得粉身碎骨。
幾分鍾之後,越過村莊,來到村子前麵的淪海湖上空,娃子才覺得有一丁點適應,有點兒習慣,狂跳的心才慢慢穩定下來。然而這時候,星期天也不再側著身子了,它展開著寬大的翅膀徐徐飛行,平穩得讓娃子覺得坐在一艘在風平浪靜的漁船裏。一朵朵棉花一般的白雲在身邊飄浮,暖融融的陽光灑落在頭上,讓娃子覺得心曠神怡。
在淪海湖上空,娃子正在鳥瞰著那碧綠的湖水,一片片油油的綠化樹,以及一輛輛運泥來填路的泥頭車,還有一艘艘轟隆隆直叫的抽沙船,星期天吱叫一聲往湖麵俯衝下去,讓他猛然間感覺到驚惶不已。可是,就在他以為星期天要跌落到湖水裏去的時候,星期天又陡然升高,令到他大大虛驚一場。
湖裏多的是魚兒,有羅非魚,大紅鯉,還有鯰魚和塘角魚,它們在浪花裏遊戈著。星期天在水麵上空轉了幾分鍾,一頭紮下去,把腳趾和爪子同時探到浪花裏,如同蜻蜓點水一般。到了半空中,娃子忽然發覺星期天的爪子裏多了一條歡蹦亂跳的小魚兒。他正要看一看那條到底是什麼魚,星期天已經把魚塞進嘴巴裏。
星期天在湖麵上空飛了一大圈,它又撲向水麵,把一條半斤多重、鱗光閃閃的羅非魚捉上來。這時候,娃子在驚喜的同時,又覺得非常愧疚,因為今天早上為了趕寫作業,竟然忘記掉把那十多隻螞蚱喂給星期天。
實話說,自從娃子把星期天拿回家之後,他從來都沒有讓它餓過一天肚子。一有空,他就到田野裏把泥鰍、黃蟮、青蛙和螞蚱捉回來喂給它。起先,娃子把星期天放在自己的房間裏,不久之後,就讓它飛到後院裏,讓它在那裏自由自在玩耍和飛翔。平時,星期天從來沒有都離開過後院,頂多藏在那棵荔枝樹上,當娃子拿著裝著食物的蔞子一回家,它就會從樹中飛下來,不是飛落在娃子的肩膀上,就是飛落在娃子的掌心裏,要不就是在娃子麵前亂飛亂叫著。不過現在,娃子發現星期天竟然自己懂得覓食,還是覺得挺高興。
星期天吞下那條羅非魚,後來又有好幾次俯衝下去,但是,之後的每一次都是無功而返,因為有前車之鑒,魚兒們一瞧見它的影子就連忙沉到水裏,再也沒有露出頭兒來。娃子發覺星期天還是餓肚子,頓時感覺到又焦急又苦惱不堪。我怎麼才能讓星期天填飽肚子呢?現在他變大了,一兩條魚已經填不飽它的肚子了。
娃子正在悶悶不樂,星期天離開湖麵,往湖邊那一大片種著石榴樹的農田飛行。每一棵石榴樹都掛有過於成熟的果實,大部分果實腐爛了,掉到地上,陷進泥巴裏。星期天在農田上空飛翔時,娃子聞到一陣又一陣酒的氣味。到達農田中間,星期天一拍翅膀,騰然升高,然後張開爪子,往一棵石榴樹俯衝下去。
就在娃子緊緊摟住星期天的當兒,它落到了樹根下。緊接著,娃子聽到一條蛇的哀叫聲。娃子知到星期天已經把一條蛇抓住,於是他又側著身子,把頭盡量彎下去,想看一看那條到底是什麼蛇,它怎麼這麼輕易就被星期天抓住。很快,娃子毫不費勁見到了那條蛇,因為星期天已經一躍而起,把蛇甩到一條田埂上。那是一條眼鏡蛇,扁擔那麼長,竹子那麼粗,身上的鱗片發出著可怕的綠光。它的三角頭又尖又扁,眼睛藍得嚇人。
眼鏡蛇一落到田埂就想逃竄,可是它剛剛抬起頭,又被星期天拽上去,扔落在前麵那塊空地上。遭到了三五次摔打之後,眼鏡蛇把身子蜷成了一團,仿佛死去了。
接下來,星期天落在眼鏡蛇旁邊,將它叼到嘴裏。星期天在吞咽著那條眼鏡蛇的時候,娃子從星期天身上跳下來。當娃子看不到那條眼鏡蛇的時候,星期天的肚子已經圓得如同一隻大皮球。娃子估計,星期天這回必然吃飽了。
星期天每一次吃飽都要歇息幾分鍾,待肚子裏的食物消化掉之後再走動或者飛走。星期天在田埂休息的時候,娃子坐落在它身邊。娃子撫摸著它的身子和翅膀,回想著剛才的經曆,一麵苦苦地思索著今後怎麼辦。娃子特別苦惱。如果回家,繼父會不會把星期天打死?他沒有完成作業,自己會不會遭班主任處罰?說實話,娃子平時的確有點不大喜歡到學校,有時候,一見到板起麵孔的班主任就心慌到不得了。娃子更害怕到班主任家裏去補課,因為補課時要交補課費,他又拿不出那麼多錢。有好幾次,班主任發現娃子沒有交補課費,他已經再也不想解答在課堂裏娃子問的任何難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