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裏隻有一張木板床,以及一張小桌子。桌子靠在窗前,上麵擺著一把鴻運扇。娃子把電燈拉亮,一匹地老鼠從桌子底下驀地躥出來,嚇了他一大跳。床裏沒有被子,沒有蚊帳,估計是保安的體息室。蚊子特別多,蚊子嗡嗡直叫,又悶又熱。娃子打開鴻運扇,還是睡不著。他記掛星期天,於是跑出去。
路上沒有人,隻有夜鳥的叫聲。空中有星星,也有白雲。娃子來到大鐵籠前麵,發現星期天睡著了,沒有聽到一點聲音,踱了回來。剛才那兩個保安也許走累了,他們坐在路邊的凳子上,一邊抽煙,一邊說著話。
娃子有點討厭他們,甚至不想讓他們瞧見。他從他們身後那條林蔭小道走過去,忽地聽見他們提到他和星期天,於是躲在一棵大鬆樹後麵,想聽一聽他們到底說些什麼。
“猴精,你大哥猴王怎麼樣了?——我是說猴王被那隻大蒼鷹抓破眼睛,他的眼睛沒有瞎掉吧?”那個大鼻子保安問道。當時,娃子從他的話裏判斷得出,那個叫猴精的保安的大哥也在這裏當保安,今天在捕捉星期天的時候,他的眼睛肯定被星期天打傷了。
“有怎麼樣?”猴精嘟嘟囔囔說。“還不是躺在醫院裏。我剛才還在電話裏聽我大嫂說,眼睛這回非瞎不可了。”
“好在我跑得快,不然的話,我也被那家夥抓破臉皮了。”那個大鼻子保安驚噓一聲。
“要不是我及時開槍,我想我們大家都有難了。”猴精搖晃一下脖子。“朱腦,看來你還要好好多謝多謝我才成。”
吸了一口煙,那個叫朱腦的大鼻子保安問道:“你說那頭蒼鷹為什麼會那麼大?我從來都沒有見過那麼大的蒼鷹,它比我家的大狼狗還要大,你說這是為什麼啊?”
猴精想了一下說:“我估計它根本就不是蒼鷹,而是一頭怪獸。”
“怪獸?”
猴精驚恐地瞧了一下前麵。“對,怪獸。”
“我看未必是怪獸。”朱腦說。
“你認為它是什麼?”
“我想它更像魔鬼。”朱腦又吸了一大口煙。“要不然,它是不會那麼凶惡的。”
“哎呀,你怎麼會有這種怪念頭!——嚇死我了!”猴精拱起屁股,又朝四周看了看。“要是那頭大蒼鷹是魔鬼的話,那個小男孩也不一定是人呀。”
“不是人?”朱腦傻了一般瞧著猴精,“難道也是魔鬼?”
猴精驚恐地說:“對呀,估計也是魔鬼!”
定了定神來,朱腦說道:“那個臭小子是不是魔鬼我不敢肯定,但是,我們以後最好不要隨便接近他。”
娃子一聽到他們說他和星期天是魔鬼,又氣惱又開心。然而不到一分鍾,繼續聽下去時,漸漸地,他開始感到又驚又怕起來,因為他們開始密謀如何殺掉星期天了。
“不如我們把那頭大蒼鷹殺掉吧。”朱腦說。
“你又是,魔鬼殺得死嗎?——它不把我們殺死才怪!”猴精叫道。
“當然可以。”朱腦接著說。“我們村裏的廟祝公和老巫婆就是專門捉鬼殺鬼的。”
“我們又不是廟祝公和老巫婆。”猴精思索了一下,似乎明白了。“噢,你是說,我們是不是請廟祝公和老巫婆來把它殺掉?”
“那又不用,我們有麻醉槍呀。”朱腦瞧了瞧身邊那支獵槍一般的麻醉槍。“那怕它真的是魔鬼,如果我們朝它一開槍,它就暈倒了。我們剛才不就是這樣把它打暈的嗎?”
“對,我再被一槍,它就一命嗚呼了。”猴精想了想。“但是,你難道忘了嗎?劉主任跟那個臭小子簽了合同,那臭小子和它要在這裏表演,若果殺死它,被劉主任知到後,我們怎麼辦?”
“知到又怎樣?”朱腦咬牙切齒說。“要是我們不打死它,有朝一日它就會把我們弄死!”
“我發夢都想為我大哥猴王報仇,不管它是不是魔鬼,但是……”猴精從石頭旁邊拿起一支同樣的麻醉槍說。“你真的以為它還會襲擊我們嗎?”
“當然,因為我發現那家夥不但有記性,而且會記仇,因為我們朝它開過槍,現在又把不讓它出去,控製它的自由,威脅它的安全,它一定會報複我們的。”
“那好吧,”猴精一抬頭,站起來。“我們現在就去把它擊斃,怎麼樣?”
“現在不成,”朱腦把猴精拉下來。“你想一想,因為除了我們之外,這個旅遊區裏有誰有麻醉槍?何況今天晚上又是我們值夜,劉主任會發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