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五,對別的地方而言也許平凡的很,但對於棲花鎮而言,卻是個大日子。在這一天,鎮上的人都要手捧一束花,前往花神廟供奉,而一些年輕男子們則要將鎮口舊的牌樓拆下,再搭建一個新的。這棲花鎮的牌樓與其他地方的牌樓大不相同,是用竹子搭建,高二丈有餘。牌樓的頂端紮著一朵用紅綢紮成的碩大的芍藥,周圍還綴著大小不一的各色綢花,牌樓的中央掛著一塊匾,上麵用金漆寫了兩個大字:“棲花”。
就在眾人忙忙碌碌的當口,有兩個人顯得格外的不搭調,慢吞吞的腳步與身邊穿梭往來的人流形成鮮明對比。
“少爺,他們都在忙什麼呢?”穿著灰色短衫的小夥兒撓了撓頭納悶的問。
“阿武,我也是頭一次到這鎮的。”旁邊的人搖了搖紙扇,“你去問問。”
“是,少爺。”阿武應了一聲,就跑開了。
韓沂站在那兒,環顧了一下四周。這鎮子今天頗為熱鬧,來來去去的人手上幾乎都拿著花束,像是要參加某個慶典。
“少爺!”去而複返的阿武手上多出了兩束花。
“這是什麼?”扇子指了指那莫名出現的花。
“哦,這個啊。少爺,原來今天是這鎮上的花節,每個人都要去花神廟供花,所以我就向他們要了兩束。您不知道,這可是我費了好大力氣才要來的。”說著將其中一束塞到韓沂手裏。
“自作主張,我有說要去嗎?”
“呃,嘿嘿……少爺,去瞧瞧嘛,這在其他地方可沒的。再說,咱未來的少奶奶不是這鎮上的人嗎,多了解點這裏的風俗,沒壞處。”
“你倒是想的周到,走吧!”
花神廟位於鎮西,占地不大,當中立著一尊像,像前的案上擺著一盆花木,墨綠色的枝葉紋絲不動,透著一股沉甸甸的壓抑。廟的兩側是兩塊花圃,上麵盛開著各種各樣的花卉。
主仆二人來到廟裏,學著眾人將手中的花插在花圃裏,又來到神像前敬拜。
韓沂看了一眼神像,那是一個男子的模樣,略顯瘦削的麵龐上掛著淺淺的似有若無的笑意,半張的眸子像是正看著他手中輕撚的一枝花。他,就是花神嗎?
視線漸漸向下移,落在案前的那盆花木上。猛地,心像是被什麼東西刺中,又像是被火灼到。痛,剜心的痛,仿佛有一種東西正自心口衝出,仿佛有一種信念正被痛喚醒。
“少爺,你怎麼了?”一邊的阿武終於發覺不對勁,焦急的問。
韓沂一手捂著胸口,一手攥緊扇子,臉色發白,額頭隱隱滲出冷汗。他站著,兩眼緊緊地盯著那盆花木,一動不動。
為什麼?為什麼看著它,自己竟會心痛?為什麼自己的心,忽然之間竟變得空空的,卻又沉沉的?方才心中一閃而過的,又是什麼?
“少爺、少爺,你怎麼了?少爺!”著急的阿武叫著徑自發愣又臉色異常的韓沂,不知所措。
“阿武。”
“少爺!謝天謝地謝花神,你可回神了!少爺,咱們還是回去吧。”要是方才的情形再來一次,他就真的完了。
“嗯。”韓沂轉過身,深深地吸了口氣。
痛,短暫的令人產生錯覺。然,隨之而來的悵然,卻已駐足於心,揮之不去……
臨走前,他又回頭看了眼那盆花木。它應該是芍藥吧,隻是墨綠色的葉子沉重的有些過分。
“小姐,你在瞧什麼呀?”丫環拿著花好奇的問。
“薇兒,你見過他們嗎?”手指向剛走出門口的兩人。
“沒見過。怎麼了,小姐?”
“沒什麼,隻是覺得很麵熟罷了。”
林爾裳仔細的將花插好,走到案前,雙手輕撫著那盆花木的葉子。它,難道真的不會開花了嗎?抬起頭看向那尊神像,腦中閃過一個人影。是他!雖然兩者長相大為不同,但那眉宇間的神態竟是如此的相似。是巧合嗎?月光透過微敞的窗,照進屋內。
床上的人眉頭緊皺,額上布滿細密的汗珠,緊咬的唇白的令人怵目。
又做噩夢了嗎?
從什麼時候開始,竟是夜夜輾轉,不得安睡了?
虛無的影慢慢凝聚成形,修長的指順著臉頰滑至額前。
緊皺的眉漸漸舒展,呼吸一點一點平穩。
嗬!又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自己竟見不得他受這無妄之苦了?可憐他嗎?或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