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前 塵 夢(1 / 3)

漫天花雨中,一個身著白衣的男子孑然而立。微仰的頭,一動不動,似乎是在遠望,又似乎是在等待。忽然,那些花瓣竟都化成了點點紅火,肆意灑落,滿地皆是跳動的火焰。那白色的身影在火光的映照中顯得落寞而哀傷。男子終於轉過身來……

“啊!”韓沂呼的坐起,煩躁的耙了耙頭發。

第三次了,已經是第三次了,這個相同的夢,究竟代表了什麼?那個男子又是誰?為什麼每次他要轉過身來的時候,卻又化成了火焰?而更詭異的是,那火焰,遠遠瞧著,竟像極了一朵碩大的花!

看了看窗外,天色微明。哎,甭睡了!

索性下床,來到書案前,抽出一卷畫。

畫中立著一位男子,黑色的長發貼著白色的衣衫,顯得簡單而清明。微白的晨光照在紙上,鋪上了一層淡淡的顏色。

韓沂皺了皺眉,這是昨天畫的,當時不過是純粹想把夢中的男子的身子畫下來,並無夾帶任何情緒,可是現在,為什麼總能看出一絲落寞呢?

哎!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放下畫卷,他走出屋外,微涼的風迎麵吹來,撫平心中的煩悶。信步而行,不知不覺間已走到了花神廟門口。

韓沂看著敞開的門,廟內燭火昏黃,花盆中墨綠色的枝葉一改昨日的死氣竟無風自動,發出輕微的沙沙的聲音。雙腳自有意識的往裏麵走去,心被某個聲音所召喚,不由自主……

“這位兄台很麵善。”突如其來的聲音打破詭異的安靜。

韓沂猛地一驚,回過神來。

廟內不知何時多了兩個人。一個身穿青色長衫,細長的眉下是一雙烏黑的眸子,布店而珠的唇透著難以掩飾的脂粉氣。另一個身形較矮,手中拿著一個瓶子,橢圓的臉上是顯而易見的戒備。

“小兄弟,你大概是認錯人了,我們不曾見過。”韓沂答道,不點破她的喬裝。

“我知道我們素未謀麵。但,”她向前一步,繼續說道,“我覺得你很熟悉。”

像是在很久很久以前,她就已經習慣了這人身上那種沉靜無波的氣息。在很久很久以前,他們曾經見過。

韓沂眉頭緊鎖,如果在以前聽到這類言辭,他必定會一笑置之,可如今,他卻有些相信了。因為這花神廟,因為這廟中的那盆奇怪的芍藥。他清晰地感覺到這裏彌漫著一種情緒,一種無以名狀,卻將他的心緊緊揪住的情緒,那讓他放不下、拋不開,深深陷入,無法自拔!

“在下姓林,這是我的小廝阿威。不知兄台如何稱呼?”

“韓,韓沂。”

“韓?可是韓信的韓?”她追問,語氣甚為急切。

“正是。怎麼,有何不妥?”

“嗬嗬,沒什麼。”她笑著搖了搖手,抬頭看向那尊神像。

韓沂也不再問。廟內一下子安靜如初,昏黃的燭光照在神像上,多了一種久遠,添了一份慈悲。牆上,芍藥花木的影子肆意晃動,詭異萬分。

“這神像是照著人刻的。”她忽然出聲。

“什麼?難道這棲花鎮真的有花神?”這不太可能吧!

她轉過身。“那人也姓韓,韓信的韓。”她看著他,專注的眼神仿佛透過他看著另外一個人。

“是嗎?那可真是巧了。”韓姓並不少見。

“巧?或許吧!”她拿過阿威手上的瓶子,熟練的給那盆芍藥澆水。

“你不怕嗎?這花,奇怪的很。”韓沂問,眼神緊緊的鎖住那盆依舊搖晃的花木。

她搖了搖頭:“自我懂事起,我開始照料它了。有時候我覺得,也許這就是我來這世上的使命。可惜十多年來,它從來沒有開過一次花、長過一朵芽,甚至沒有掉過一片葉。它如同一盆木雕,沒有變化、沒有生命,我不禁常常懷疑,它是不是已經死了?你說它奇怪,我卻說它是在等,等那個能讓它為之綻放的有緣人。”

“有緣人?”是指他嗎?

“哈、哈、哈……”一陣粗嘎的笑聲打斷兩人的談話。

三人不約而同地看向門口,五個亂服麻衣的大漢正走進廟裏。為首的那個頭發蓬亂,滿嘴胡茬,搖頭晃腦,臉上還掛著剛才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