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林府回來,已是華燈初上。
若依平常,希塵定會陪在自己的左右,哪怕隻是靜靜的坐著。可是今天,他卻自進別苑後,就不曾再出現過。
與爾裳的婚事已退,這不是應該值得高興嗎?可是為什麼,為什麼他的臉上卻籠罩著一層化不開的憂鬱?他究竟隱瞞了什麼?
陰霾的夜空,開始淅淅瀝瀝的下起小雨。
頭發已被濡濕,幾縷劉海濕濕的貼著額前。單薄的衣衫抵不住雨水的侵染,透心的涼意一陣陣竄入體內。
他,一動不動的站在那兒,手攥成拳頭,握得死緊。
金希塵甫踏入院內,見到的便是如此畫麵。
疾步上前,一道無形的屏障將逐漸變大得雨勢擋在二人外麵。
“你在做什麼?沒看到下雨了嗎?”他沉聲問,雙手握住韓沂的肩頭,將真氣傳入他體內,為他驅寒。
“塵,你有事瞞我。”他轉過身,清塵的眼注視著對麵的人。
“沒有。”他漫不經心的回答,隻專注的將韓沂的衣服弄幹。
“你不告訴握,我就去問崔士轅,還有花童!”他直直的看著金希塵,認真無比的說道。
“嗬,原來你嗬林老爺一樣固執。”淺淺一笑,他避重就輕。
“為什麼你不肯告訴我?經過了這許多,難道我們之間還有什麼是不可說的嗎?”甩開握在肩頭的雙手,心若寒了,衣服幹了又有何用?
他憂傷的看著那個淺笑依舊的人,緊抿的唇微微發白,原本質問的眼神逐漸柔軟,化為癡癡的,癡癡的愛戀,眼淚流淌下來。
相隔百年的兩張絕然不同的臉,在那一刻重疊了!
“雲祺!”淺笑褪去,口中吐出一個久遠的名字。
緩緩的抬起手,想要觸摸這張臉,卻隻摸了個空。總是傲然的臉上第一次出現困惑。
“雲祺。”他又喚了一聲。
那張臉卻愈來愈遠。
“金希塵,我不是韓雲祺。”他緩慢而哀傷的說著,聲音裏含著淚水的哽咽。“我,是韓沂,是韓沂!”他一個字一個字的吼出自己的名字。
“韓沂?”
“韓沂。”
“韓沂!”
眼中的飄忽散去,金希塵忽的一把抱住那個正逐漸遠離他的人,緊緊的,緊緊的,似要把兩人揉成一體。
“我不管你是雲祺還是韓沂,我隻知道,你,就是我愛的人,幾百年前是,現在是,幾百年後依然是!”毅然決然的話語,像是一種承諾,更像是一種誓言。
一個念頭飛快的閃過,韓沂猛地想到一件事。
“你,是在害怕?”他問,感覺到握著自己的手又收緊了幾分。
“唉!”他歎了口氣,將頭輕靠在金希塵額肩頭,“為什麼不告訴我?”
“其實,本來雲祺是有救的。”金希塵忽然提起以前的事。
“那為什麼他……?”韓沂疑惑的問。
雖然他們之間額感情已被喚醒,但其中有一些點滴似乎被遺落了。
“他說,舍不下又如何,總有一天,我會先你而去……遲早罷了!”深深的吸了口氣,有一種痛,即使過了百年,依然清晰如昨。
韓沂放開他,定定的看著他脆弱的表情。即使傲然如他,在那一刻,想必也是無可奈何、心痛如灼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