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來都沒有報複,那令我更加怒火中燒。不管我是如何冷落他或羞辱他,他總是隻疑惑地看著我。我們都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我知道有一件事會真的讓他心煩。亞蒂一直都在小心翼翼地攢錢。我們通過在孤兒院裏幫忙幹些活來賺些零錢,亞蒂有個玻璃罐,裏麵裝滿了零錢,藏在他的衣櫥裏。周五下午,我偷走了那個玻璃罐,放棄了每天的橄欖球比賽,跑到孤兒院的一片林地中把它埋了。我甚至連數都沒數過有多少錢。我能看到黃銅色和銀色的硬幣幾乎堆到了玻璃罐口。亞蒂直到第二天上午才發現玻璃罐不見了,他無法置信地看著我,但什麼都沒說。之後他開始避開我。

接下來是周日。我們應該去女負責人那裏報到,換上收養製服。我一大早起床,然後逃跑,躲在孤兒院後麵的林地中。我知道那天會發生什麼,亞蒂會穿上他的製服,那個我愛的美麗女人將會把他帶走,我將永遠也不會再見到他。但至少,我會得到他的錢。在森林最茂密的地方,我躺在地上睡著了,睡了一整天。天黑了我才醒過來,然後走了回去。我被帶到女負責人的辦公室,她用木尺打了我的小腿二十下,那一點也沒讓我心煩。

我回到宿舍,震驚地發現亞蒂正坐在床上等我。我簡直不敢相信他仍在這裏。事實上,如果我記得沒錯,亞蒂朝我臉上揮了一拳,然後問:“我的錢呢?”我的眼眶中滿是淚水。他撲到我身上,揍我,踢我,尖叫著要拿回他的錢。我試著保護自己而不傷害他,最終,我把他從我身上推開。我們坐在那兒瞪著對方。

“我沒有你的錢。”

“你偷走了它,”亞蒂說,“我知道是你偷走的。”

“我沒有,”我說,“我手上沒有你的錢。”

我們瞪著彼此。那天晚上我們再沒有跟對方說一句話。當我們第二天早上醒來時,我們又成了朋友,一切都回到以前的樣子。亞蒂再也沒有問過我關於錢的事情,我也從未告訴他我把它埋到哪裏了。

我一直都不知道那個周日發生了什麼。直到多年之後,亞蒂告訴我,當發現我跑掉之後,他拒絕穿上收養製服,尖叫著詛咒並試圖打女負責人,他挨了一頓揍。當希望收養他的那對年輕夫婦堅持見他時,他衝那女人吐口水,並用一個八歲孩子能想出來的所有惡毒詞彙罵她。那是個可怕的場麵,之後他又被女負責人揍了一頓。

我講完這個故事,簡奈爾從床上起身,走過去給自己倒了一杯葡萄酒,回到床上,靠在我身邊,說:“我想見見你哥哥亞蒂。”

“你永遠也不會見到他,”我說,“我帶回去的姑娘總會愛上他。事實上,我跟我妻子結婚的唯一原因就是她是我認識的姑娘裏唯一沒愛上他的。”

簡奈爾說:“你之後到底找到裝著錢的玻璃罐沒有?”

“沒有,”我說,“我從來都不想找到,我希望它能一直在那兒,等待著某個在我之後進孤兒院的孩子,那孩子也許會在那片林子裏挖到它,那對那孩子來說將會像魔法一般。我已經不再需要它了。”

簡奈爾喝掉葡萄酒,然後就好像她嫉妒我所有的感情那樣嫉妒地說:“你愛他,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