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艾略特·卡特的自述及訪談(1 / 3)

艾略特·卡特的自述及訪談

訪談

艾略特·卡特(Elliott Carter),美國當代古典音樂作曲家,1908年出生於紐約,早期的音樂風格受到新古典主義的影響,後來逐漸走向艱澀、嚴苛和高度理性的風格,但其中的活力依然強大。艾略特·卡特的音樂實驗大部分和節奏有關,聽眾必須接受這樣的挑戰——多種樂器同時演奏,而且是跟著不同的節拍。他的《第二弦樂四重奏》和《第三弦樂四重奏》分別於1960年和1973年獲得普利策獎。2008年,巴倫博伊姆、詹姆斯·列文以及波士頓交響樂團在紐約的卡內基音樂廳為其慶祝了百歲生日。

2012年,艾略特·卡特於紐約的家中去世,享年一百零四歲。

在哈佛英語專業本科畢業後,艾略特·卡特(Elliott Carter)開始與瓦爾特·皮斯頓(Walter Piston)進行研究生級別的音樂研修,後又到巴黎師從娜迪亞·布朗熱(Nadia Boulanger)。娜迪亞·布朗熱是法國傑出的女音樂教育家,許多二十世紀著名的音樂家都出自她的門下,包括菲利普·格拉斯、亞倫·科普蘭以及阿根廷探戈音樂大師皮亞佐拉等。

四十歲出頭時,卡特在聖約翰學院(St. John’s College)發展了音樂課程,並擔任其他教學工作;同時,卡特還經常在《現代音樂》(Modern Music)等期刊上發表文章。對於卡特來說,成為作曲家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所以起初幾年他並未得到顯赫的聲譽,然而如今,他已成為了當代音樂中最重要的人物之一。

卡特的作品從強烈而充滿清晰配器的“美國風”,逐漸發展成在各種音樂技術層麵都具有獨創性的高度個人化的華麗風。作為一名理論家,卡特具有突出的理性與人文主義精神,僅僅將理論作為發聲的一種介質。同時,他還是一名表意流利、條理清晰的作家與演說家。

艾略特·卡特的自述

當我同意討論我在音樂中運用的“節奏過程”(rhythmic procedures)時,我暫時忘記了自己對於一些作曲家進行類似討論時的深切疑慮。表述清晰對作曲家而言尤其為一個難點,因為他的作品必然來自於數不清的選擇——有些是有意的,有些是無意的,有些是一揮而就的,有些則是經過長長的思考;當它們為主旨服務時,大部分的創作過程都被忘卻了。有時,這種對音符的分類和整合最終會成就一部作品,但那時作品中的許多概念與技術已差不多成為作曲家的一種習慣,他自己也不過隻是朦朧地意識到最初導致他作出這些選擇的因素。最終,為了讓其他人從整體上評價這部作品,作曲家本人會努力忘記他本來的意圖,以全新的角度去聆聽作品。畢竟,他的目標是讓所有技巧在整部作品中相互依賴,結合在一起產生出使一部作品的所有過程都相互關聯的藝術體驗。要達到這一藝術關聯性是沒有任何捷徑的。技術本身並無太多的固有價值,它對於作曲家與聽眾的重要性,僅僅體現於它為一首實際作品的藝術品質而服務的價值。因此,如果一位作曲家在談論他的作品時指出了其創作過程,那麼他就在賦予了一個不太重要的東西以吸引力,並且通過對它的詳細描述來誤導聽眾認為這才是重要的。勳伯格在他有關十二音技巧運用的文章中表達了同樣的疑慮。他的想法是正確的,他作品中十二音技巧的部分僅僅是引起人們興趣的一部分,也許還不是最重要的一部分。

在任何關於特定的當代創作過程的討論中,都存在著一些經常會在頭腦中生根發芽的嚴重風險。其中第一個危險就是過於簡單化的程式快速而廣泛的傳播,這可能會縮短它們的壽命。很顯然,在二十世紀的音樂圈,新的技巧一個接一個,它的代表作曲家一夜成名。然而,每種技巧可能持續僅僅幾年的風潮,然後被漸紅的下一代作曲家拋棄,逐漸淡出音樂界與聽眾的耳朵。這樣的濫用讓許多優秀的作品失去了引人注目的特色和新鮮感,那些和音樂很接近、經常聽這些作品的人很難被吸引,不少佳作就這樣了無痕跡地從保留曲目中淡出了。例如印象主義的平行九和弦,已經在延續至今的流行音樂中,被讓人乏味的作品消耗殆盡了。我們近代的每一種潮流——原始主義(primitivism)、機械主義(machinism)、新古典主義(neo-Classicism)、實用音樂(Gebrauchsmusik)、巴托克和貝爾格的風格以及現在勳伯格和韋伯恩的風格——將會因他們與其他音樂的相似性,已經或將要拋棄那些具有高超技巧、讓人印象深刻的有天賦的作曲家。當然,這些流行最終都是微不足道的,但是它在今天的善變讓很多作曲家的生活成為了一個偉大的嚐試,甚至比羅西尼時代還要多,後者被認為是有史以來第一個因為無法與時俱進而放棄作曲的傑出作曲家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