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雅納切克與卡米拉的“私信”(下)(1 / 3)

雅納切克與卡米拉的“私信”(下)

樂海博覽

作者:莊加遜

從1924年開始,雅納切克與卡米拉之間的親密關係有了進一步的發展,原先刻意設置的障礙感已蕩然無存……

卡米拉致雅納切克,皮塞克,1924年7月25日

昨晚我夢見了你,醒來時連自己都不敢相信。我夢見我是你的妻子,你怎麼看這件事?從哪裏跑出這麼傻氣的事?當我跟媽媽說的時候,她大笑起來。她說我的頭腦裏滿是些幼稚可笑的東西,我必須承認她是對的。……請你把這愚蠢的信燒掉。某些人一定認為我是個十六歲的姑娘,沒有理智。

雅納切克致卡米拉,布拉格,1924年10月14日 (應為10月15日)

我從未聽過如此華麗漂亮的詮釋,捷克四重奏那麼棒地演釋我的作品,不可思議!

連我自己都興奮不已,距離我開始創作這部作品已經有一年了。在我的腦海中,有一個可憐的女子,令人痛苦的、被擊敗了的、憔悴而死的女子。就像是俄羅斯作家托爾斯泰在其作品《克萊采奏鳴曲》中描繪的那樣。他們將於17日及下周一再次上演這部作品。很有可能,他們將帶著它環遊整個世界。

雅納切克在布拉格的係列慶典音樂會繼續著,其中規模最大的一場要數12月8日的音樂會,上演了雅納切克的大型合唱及交響樂作品,甚至連馬薩裏克(Masaryk)總統也到場欣賞。唯有這一次,卡米拉才被作曲家說服,到布拉格參加這最後一場慶典音樂會。

卡米拉致雅納切克,皮塞克,1924年12月13日

我現在回到我的老日子,你把我“拖出軌”的幾個小時很美。音樂會就是火車上人們相互之間的推搡,不過到目前為止,你已經打敗了所有的敵人。你站在那裏,像一個勝利的拿破侖。不過你得當心,他們可不會把你從台上拉下來,帶到“聖·卡米拉”小島上來。這很有趣,是吧?我必須寫信,再一次告訴你這場音樂會是多麼的美,感謝你給我帶來美麗的精神之旅,除了一件事。你不該開口,不過它已經發生了。

雅納切克致卡米拉,布爾諾,1924年12月15日

我幾乎沒從你的上一封來信中認出卡米拉來!看來那個富麗堂皇的音樂廳確實對你起了不小的作用,那樣的燈光,無與倫比的音響,是不是?

不要以為你說的這些會讓我頭暈目眩,我永遠不會丟失自己的冷靜和判斷力。我可真想去卡米拉小島,那是個什麼樣的小島?漫不經心的、炙熱的沙灘?

不過在小島上,我不需要聖人卡米拉,我要現在這個愛講閑話的饒舌卡米拉,時常穿插著小魔鬼姿態的卡米拉。在遙遠的地方,我偷偷地凝視著那個卡米拉,充滿活力的、興致高漲的她。

我需要一次心跳,一次熱血奔湧。噢,當無比沮喪的時刻來臨,叫我如何創作。我可以想象現在的你也同樣熱血沸騰。

雅納切克致卡米拉,布爾諾,1925年1月7日

對於我今天信末的簽名方式,你一定會驚訝的!我從胡克瓦爾德回到布爾諾。途徑一些車站,他們大叫著“《人民報》咯!《人民報》”。我買了一份,讀過之後,它差點從手中滑落!“教育部長之類人士已確認,馬薩裏克大學哲學係(相當於在英語世界國家的“藝術係”)授予萊奧什·雅納切克博士學位稱號……

剩下的你可以在信的結尾知曉。

我現在滿腦子都是這件事。

我將邀請你參加畢業授學位的慶典活動,在布爾諾。

那將是一次愉悅的褒獎。

我並不隻創作音樂,我書寫所有相關的事,真的,他們覺得同樣具有價值的東西。

你的假期過得怎麼樣?可以肯定的是你一定在忙著其他的什麼事情,以至於把我拋在腦後忘得一幹二淨。

你全心全意的,

萊奧什·雅納切克博士

我自己第一次這麼如此署名,因為我知道不會有其他人看到。

雅納切克致卡米拉,布爾諾,1925年1月12日

你自己都沒有意識到自己也有詩情畫意了起來!你不知道你的進步有多大,我把你的第一封信和最後一封信拿出來比較,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現在情況更好了,你有哲學係博士作為導師,將來會成長成什麼樣的人啊!隻要是你,所有的指導都是免費的。

《小狐狸》5月18日將在布拉格上演,我很肯定你一定會到場。

我將像以往那樣署名。相比較冠上長長的名頭,我更願意精簡一些。

親愛的快樂靈魂,好好保重自己!

你全心全意的,

萊奧什·雅納切克

卡米拉致雅納切克,皮塞克,1925年1月20日

缺席你在布爾諾的畢業典禮,我們其實是不想打擾您妻子的平靜。

我們將把慶典留在皮塞克,等你下次來的時候。隻要您願意,您可以隨自己喜歡署名。

對於我,你永遠是來自盧哈喬維采的一個老朋友。當我回憶起這些的時候,我都會對自己微笑,我多麼不願意把這些告訴你。我不知道是否會有人比你更有耐心。想起來這已是一段久遠的日子,一切都將慢慢褪色,而我們除了回憶以外將別無其他。

據雅納切克夫人的回憶錄,從參加畢業授學位典禮的前一天起,雅納切克就開始長時間地持續性幹咳。一周後,康複的作曲家才開始著手繼續《馬克羅普洛斯事件》的創作,並提筆給卡米拉寫信。信中描繪了《馬克羅普洛斯事件》的一些創作細節。

雅納切克致卡米拉,布爾諾,1925年2月5日

我很快就康複了,重又是一個快樂的家夥,努力工作。我那個三百多歲美女的故事,已經臨近尾聲。

她已經因恐懼而變得冰冷。當她看見我們如此快樂,如此短暫地活著,她一點都不想多眷戀生命一天。我們期待一切,我們想讓每件事都有所用處,我們的一生是如此短暫。

我的歌劇就這一部分內容是動人的。我想我將帶著這種感動把它完成,在複活節以前寫完。

現在你的住處是不是忙得天翻地覆?如果你忙不過來,你知道我很樂意幫忙。事實上,我願意幫你做任何事。

雅納切克一直堅信卡米拉將出席5月布拉格《狡猾的小狐狸》的首演,並安排著雙方於布拉格的會麵。不過當預定的日子到來,雅納切克在車站等候卡米拉夫婦的時候,他隻等來了卡米拉的丈夫,他很遺憾地告訴作曲家,卡米拉病了不能到場。在隨後的信中,雅納切克向卡米拉描述了首演的情況,他發現自己很難抑製苦澀的情緒,甚至拒絕了卡米拉的邀請。

雅納切克致卡米拉,布爾諾,1925年5月21日

我現在算是明白了,你是那種家養的貓。倘若有人想把你從家中帶走,就隻能用麻布袋裝著走,即便如此,這隻貓依然會跑回家中。原本那個星期一我們可以好好地吃上一頓午餐,散會兒步,然後一起去聽《小狐狸》。

……

說實話我期盼這次相聚已有好幾個月,不過它並沒有如設想般出現。有一件事情是可以確定的:你永遠不會透過藝術去相信某人。這就好比用拳頭擊打鴨絨被,它們總是歪向一邊。在這裏,人們對任何事都報以掌聲。當然,在音樂中唯有一個真理,但並不是每個人都懂。每個人都隻想著“他自己的”真理。

雖然卡米拉沒有出席《小狐狸》在布拉格的首演,但她邀請雅納切克到皮塞克家中做客。然而,作曲家斷然據絕了這個盛情邀請,並列出了自己不能去的理由。雅納切克並沒有說真話,其實從後來的信件中,我們可以看出他拒絕邀請僅僅是因為某種憤怒的情緒,因為作曲家本人提到邀請卡米拉夫婦參加布拉格的首演並不僅僅是為了見她,更重要的是,雅納切克希望卡米拉能夠看到整個世界是如何重視自己,及自己的作品。

卡米拉致雅納切克,皮塞克,1925年6月1日

我收到了您的來信,我真的是對您有一些不高興,直到今天。因為我真心期盼著您和您太太的到訪。我並沒有什麼其他企圖,隻是現在我總是自已一個人吃飯。

雅納切克致卡米拉,盧哈喬維采,1925年6月3日

你的信在此地向我招手問候。這是一個好兆頭。

不過你真是一個懂得“生氣”的家夥,能持續生氣好長一段時間,我根本就沒有那本事。

至少你自己承認了,沒有其他方麵的原因。我會寫信告訴茲登卡你所準備的一切。

不過你依然有過錯,原本在布拉格,我可以瞬間醫治好的病。

天啊,已經九年過去了!(實為八年——注)

這是真的嗎?為什麼時間不能停留下來,我要鎖住時間。

噢,親愛的卡米拉女士,那些是多麼美麗的時光啊。

經過九年(同上——注)的時間,茲登卡和我終於相互和解。她現在像完全變了一個人似的,看待每件事情也不再帶有憂鬱悲觀的情緒。

1917年,因為雅納切克與戲劇女高音赫瓦托娃的緋聞,他與妻子茲登卡的關係麵臨崩潰的境地,甚至進行了“非正式離婚”——兩人依然居住在一起,但各過各的,互不幹涉。這裏的“相互和解”指兩人終於就此事達成了某種協議和共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