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德殿中,劉宏打量著三個兒子,十四歲的劉辯強作鎮定與他對視,九歲的劉協斜視一側廊柱目光專注有一種穿透力,不到五歲的劉嘉虎頭虎腦左右打量著毫無畏懼。
待小黃門上茶點之後,劉宏才開口:“昨日白馬寺以河東營操訓喧鬧為由滋事,為首者強闖轅門犯禁而死,餘眾怨氣沸騰鼓動浮屠信眾,遂有青壯三千餘,盡皆持械鼓噪,壓迫雒陽令以期收押武都侯,行為極為囂張。”
“後豫州牧黃琬女兒貞姬前往白馬寺調解糾紛,為信眾所害。”
“浮屠信眾目無王法恣意殺害重臣之後,朕便遣武都侯前往彈壓,一戰盡滅浮屠信眾,隻是手段略顯殘暴。今日一早,司隸校尉張溫上奏,以武都侯行事殘酷,秉性危險為由,請奪河東營及顯爵,並禁足令其修養學問,熏陶性格,以期今後大用。”
劉嘉好動不已,腦袋扭著看看張讓,又看看蹇碩,一會兒又看看說話的劉宏;劉辯、劉協則心中計較著,認真聆聽並無他色。
河東營轅門前誘殺白馬寺長老、黃貞姬被白馬寺信眾刺殺、魏越屠戮白馬寺信眾都已大致定性,主要責任在白馬寺與浮屠信眾,與雒都貴戚沒關係,與魏越的關係主要在魏越鎮壓的手段過於殘暴。
故,現在要討論的是如何處置魏越。
就這個問題,張讓與蹇碩提出的意見有了分歧,且各有道理讓劉宏為難。
處置魏越的兩個選擇直接關係到劉辯、劉協,劉宏準備先聽聽兩個兒子的想法:“武都侯乃當朝常勝將軍,如何處置關聯頗大。故,朕有心聽聽爾等意見。辨兒,你是兄長,你先說。”
劉辯見皇帝口口聲聲以爵位稱呼魏越,稍作猶豫道:“父皇,兒臣以為武都侯奉皇命而去,功成而返雖有瑕疵,但不損大節。或有小懲,卻不宜重懲。”
劉宏麵無表情看向劉協,劉協雙眉微微挑起:“父皇,豫州牧女兒與武都侯約有婚事,兒臣以為武都侯屠戮浮屠信眾有傷體麵卻也在情理之中。倒是浮屠信眾三千餘持械鼓噪,已非雒陽令所能處置,該由司隸校尉張溫督管,不知武都侯彈壓浮屠信眾時,張溫在何處。”
昨夜那麼大的事情,別說雒陽令,就是河南尹、執金吾都無法處置,隻有大權在握的司隸校尉才有資格在現場進行處置。
其實張溫已開始行動起來,隻是風向未定不敢出麵表態,魏越雷霆一擊掃滅三千餘浮屠信眾後,張溫就急著給魏越扣帽子。張口就是軟禁、奪兵權、褫奪爵位……問題是張溫這麼說了,可誰會相信這是張溫的本意?
魏越不僅是張溫的鄰居,還是涼州戰事時的下屬,自平陽入雒後魏越各處走動的地方不多,張溫的溫園恰恰就是為數不多的地方之一。
張溫沒有袒護魏越,擺出一副蠻不講理要把魏越往死逼的架勢,就張溫與魏越的交情,誰敢貿然站出來支持張溫?
劉宏不做點評,也沒問劉嘉的意思,又麵無表情道:“朕若小懲武都侯,該從何處著手,能不傷武都侯顏麵?”
劉辯猶豫良久不知怎麼回答,他不清楚魏越在意什麼,不在意什麼。見他欲言又止的樣子,劉宏扭頭看劉協,劉協看了幾眼劉辯,才開口:“兒臣以為當褫奪武都侯爵位,以武都侯之善戰,封侯隻在早晚。”
這就是張讓、蹇碩爭執的重點所在,張讓要奪三百甲騎的控製權,奪走這批價值約在七、八千萬的甲騎,無異於虎口拔牙,讓魏越斷去一臂,並能在軍種上迅速拉近與並州軍的差距。
昨夜甲騎表現出的駭人戰鬥力刺瞎了一的大批人的眼睛,今後戰場上有沒有甲騎,完全是兩種打法。騎兵在經曆了趙武靈王胡服騎射、項羽騎馬重裝步兵、霍去病極限運動閃擊戰後,終於在魏越手裏發生了新一次的戰術革新。
魏越的戰術革新是建立在器械更新基礎上的,屬於兵家四派之一的兵技巧,主要關鍵在於軍種建設和訓練,對主將的素質要求並不高。所以,奪走甲騎指揮權,就能迅速形成戰鬥力;而不是像霍去病那樣的兵形勢,整個戰術運轉的核心是主將的素質。
所以張讓的提議是可行的,讓劉宏非常的動心,有了這三百甲騎做種子,加上雒陽的技術儲備,足以在短時間內擴充到千騎。三百甲騎的威力已如此震撼,若擴充到千騎,想來今後作戰已不懼任何野戰。
可蹇碩的意見也不能忽視,因為甲騎是魏越研究出來的,論使用沒人能比得上魏越。要建設一支新的甲騎軍,由魏越來訓練效果必然拔群,在魏越指揮下甲騎能發揮出更高效的戰鬥力。等戰術熟練、普及後,也就可以擺脫對魏越的依賴了。
不僅如此,因甲騎建設需要投入龐大的人力物力,一旦建設好,若使用失敗,會非常的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