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昔,你是靜夜裏無聲的話語;如今,你變成了白晝口中的歡歌。所有這一切僅在一分鍾裏完成;那一分鍾裏包含著一眼、一語、一歎和一吻。親愛的,那一分鍾將我心靈過去的準備和未來的希望集連在一起。那一分鍾就像潔白的玫瑰花,生自大地的黑暗之心,位同世世代代心目中的耶穌降生。因為那一分鍾充滿活力、純潔和愛情;因為那一分鍾使我內心深處的黑暗化作光明,令悲哀化作歡樂,教痛苦化作幸福。
親愛的,愛情的火炬自九天而降,波浪起伏,千樣百種。但是,愛情在這個世界上的作用和影響卻隻有一個:照亮單個人心的小火炬,就像來自高天照亮各民族黑暗的大火炬。因為單人心靈中的各種成分、愛好和情感,與人類大家庭心靈中的各種成分、愛好和情感完全一樣。
親愛的,猶太人早就期盼著自古以來已經許諾了的偉大救世主的降臨,以便把他們從異族奴役中解救出來。希臘的偉大心靈認為對朱庇特和密涅瓦崇拜已經衰弱,眾神靈已經不再能滿足精神生活的要求。羅馬的高尚思想一番精心沉思,發現阿波羅的神性已經遠離人們的情感,維納斯永恒之美也已近於衰老。各個民族都下意識地感到心靈上的饑餓,需要一種超越物質的學說,深切地向往著精神自由,就是那種教人同自己的親朋一道歡享陽光和生活美的精神自由。那便是美好的自由:它授權給人,讓人們確信他接近他們,完全是為了在他們得到幸福之後,他可以無所畏懼地接近一種不可見的力量。
親愛的,那一切都是兩千年以前的事情。當時,人心的情感都還圍繞著可見物盤旋,害怕接近無處不有的永恒靈魂;那時,牧羊神潘牧羊人心中充滿驚懼,太陽神伯阿勒祭司們的手控製可憐人和弱者們的心靈。
在一夜之間,不,在一個時辰裏,不,在獨立於世代的一瞬間(因這一瞬間比世代更強大),聖靈啟唇,講出了本在自己那裏的“生命詞語”,繼之隨星光和月華而降下,漸顯形體,變成一女子懷抱中的嬰兒,落在一個牧人為保護自己的牲畜免受夜間活動的野獸侵襲的簡陋地方……那嬰兒睡在牛槽裏的幹草上——那天使坐在用戴著沉重桎梏的心、渴求精神的靈魂和追求智慧的思想做成的寶座上——身上裹著貧困母親的破衣衫孩子溫文爾雅地從朱庇特手裏奪過權杖,交給在羊群中靠在草上的可憐牧羊人;那孩子謙和溫順地從密涅瓦那裏取來智慧,傳授給坐在湖邊的貧苦漁夫;那孩子用自己心中的痛苦換來阿波羅的歡樂,贈送給挨門乞討的心碎人;那孩子將來自維納斯的美,傾注到擔憂遭壓迫者殘害的煙花女的靈魂裏;那孩子將伯阿勒從其威力的寶座上拉下來,讓在田間揮汗播種的貧寒農夫坐上去。
親愛的,我昔日的情感不是也像以色列人一樣嗎?不是也在夜闌更深之時期盼著救世主將我從歲月的奴役及煩擾下拯救出來嗎?不是也像已往諸民族那樣深感靈魂饑餓嗎?不是也像一個在荒郊迷路的孩子蹣跚在生活路上嗎?不是也像一顆被拋棄在岩石上的果核,既沒有鳥兒將之啄而食之,也沒有別的因素將之裂開,使之發芽生長嗎?
親愛的,所有那些都發生在昔日:但是我的夢在黑暗之中爬行,害怕接近光明;當時,絕望忽而把我的肋骨弄彎,煩惱忽而又將之整直。
在一夜之間,不,在一個時辰裏,不,在我生平歲月之外的一瞬間(因這一瞬間比我的生平歲月更美),聖靈自至高光明圈中心而降臨,透過你的眼睛望著我,用你的口舌與我交談;愛情就生自那一眼和一語之間,繼之駕臨我的心田……這偉大愛情所坐的牲口槽就在我的胸中;這愛情便是依偎在我心靈胸口上的嬰兒。正是這愛情將我內心的悲傷化成了幸福。正是這高居精神自我寶座上的天使,用他的聲音將我死去的歲月複活;正是這位天使,使我哭瞎了的眼睛恢複了光明;也正是這位天使,用他的右手從絕望的海洋中打撈出了我的希望。
親愛的,過去的時間全是黑夜,黎明已經綻現,就要變成白天。因為孩童耶穌的氣息已經滲入宇宙空間的分分秒秒。我過的生活全是痛苦,已經變成歡欣,即將化為快樂。因為孩童耶穌的雙臂已將我的心和神魂緊緊擁抱。
靈魂談心
“親愛的,醒醒吧!你醒一醒!因為我的靈魂正在大海後麵呼喚你,我的心神正在狂濤巨浪上空展翅飛向你那裏。你醒一醒!活動已經停止,寂靜淹沒了馬蹄聲和行人的腳步聲。睡神擁抱著人們的靈魂,而唯獨我醒著,因為每當困倦侵襲我時,思念總是把我強拉回來;每當憂慮逼近我時,愛情總是把我推近你。親愛的,因為我害怕藏在被窩裏的遺忘幻影,所以離開了床;我丟開了書,因為我的歎息抹去了書上的字,那一頁一頁的書在我眼裏都變成了空白紙。你醒醒吧,親愛的!你醒一醒,聽我把話對你講。
“我在這兒,親愛的!我聽到你在大海後的呼喚,也感覺到了你的翅膀在拍擊。我已經醒來,離開了自己的閨房,行走在草地上,而且我的雙腳和衣角都已被夜露打濕。看哪,親愛的!我已站在花兒盛開的巴旦杏樹枝下。
“親愛的,你說吧!讓你的氣息隨著起自黎巴嫩山穀的惠風向我這裏流動。你說呀!別人聽不見,因為黑夜已把萬物打入各自的巢穴,困倦也已令城市居民醉入夢境,隻有我醒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