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正殿外,時值響午。初夏的天空,懸著火球似的烈日,雲彩好似被它燒化了般,也消失得無影無蹤。酷暑難耐,然而十萬禁軍卻如黑雲壓城一般,立於殿前,紋絲不動,靜待那殿上之人的如山鐵令。
汗水從柴榮的玄鐵戰盔中滑落出來,他卻不為所動,心如堅石,偉岸如山。天子劍從他手中拔出,直指蒼穹。
“武帝曾言:‘犯我強漢者,雖遠必誅。’我大周承襲華漢之正統,乾坤之命脈,今日便要引長弓,射天狼,揮兵發北伐,收我河山。”
“收我河山。”殿下黑雲一片,長纓舞天,喊聲如破空驚雷,整個汴州城為之一顫。
柴榮反手插劍於石階之上,神情嚴然,又道“我柴榮,無經天緯地之雄才,無力拔山河之天威,卻要執長槍,步冠軍侯之後塵,為何?無外乎男兒長於天地,唯求不負此頭!”
“不負此頭。”十萬兵甲,縱情高呼,如蒼龍嘯天。
葉清歌為驃騎營指揮使,馬步親軍都虞候,鮮衣怒馬,卓立其中。此時萬軍沸騰,他也被這氣氛所染,心中升起豪情萬丈。
柴榮誓師完畢,又舉樽祭天,萬事妥當,隻聽他朝殿下千萬兒郎揮劍道:“不滅契丹,誓不回朝。”
“不滅契丹,誓不回朝。”隨著滾滾響徹雲霄的呐喊,周國十餘萬禁軍隨世宗柴榮踏上了北伐的征途。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望著如黑龍般緩緩而行的軍隊,汴京城市集一旁的酒樓上,不知是何人正在彈唱這首《涼州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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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軍出汴州向西北進,一路開拔,行有五日,已至滄州。柴榮傳令韓通為陸路都部署;趙匡胤為水路都部署;孫行友守定州西北路,防止北漢國援遼,攻攏大軍後路;符烈為先鋒,直入契丹境內。
契丹國雖戰風彪悍,人強馬壯,然朝廷腐朽,庸皇當政,內亂不息,疏於防備;短短幾日間竟被符烈的兩萬步騎連破數道關卡。周帝柴榮大喜,繼而乘船北進,舳艫相連數十裏,聲勢之大,一時無二。
大軍北進,一路望風披靡,直到了獨流口,益津關外,才頓下腳步。
這益津關乃唐時所置,屬永清縣,乃霸州之要關,取莫州之門戶。大軍乘船於此,水路漸隘,那遼國守將,攜險關之要,屯兵兩岸,周軍縱有戰艦千餘,精兵無數,一時之間也難以突越。
柴榮命令屬下各將泊船在離關四十裏外的獨流口處整軍待命,又讓趙匡胤調度水師,以為前軍,務必克敵拔關。
葉清歌的驃騎軍也被柴榮放入在了水師前軍,聽從趙匡胤的調遣。
趙匡胤立於船頭,見益津關城牆直聳入雲,兩岸高不可攀,回彎處錦旗湧動,歎道:“武後在時,命人置關於此,可禦百萬雄師,不想今日竟落入遼人之手,要破此關,恐怕還得費些周折。”
屬將石守信看了看那巍巍雄關,也搖頭道:“那兩岸地勢奇高,要想登陸,實在困難。”
趙匡胤點了點頭,皺眉不語。卻聞葉清歌道:“石將軍、趙大哥,這一路來我將這戰區地圖多次研究,發現此關前麵看去兩側地勢高聳,然而在那回彎之後,必有平坦之地,供船隻登陸。”
石守信聞言道:“我也看出那回彎之後,水勢下走,必是有低窪之地,然而那裏正是敵軍的屯舟之地。你再看看兩岸高岩,到時候我軍船隻穿過那段水域時,敵軍必定會命人從山上投石,如此長的水道,一路被石擊,恐怕就算到了那回彎之後的登陸處,我軍也早已無力再戰。”
眾人聞言,也感有理,一時之間都難有對策,皆沉默不語。便在眾人沉思不語間,一直負手船邊,未發一言的趙普突然笑道:“要破此關,倒也不難。”眾人聞言一喜,都知趙普智謀高明,深謀遠略,定有什麼妙計良方。
“我有一計,或可破敵。”趙普輕揮羽扇,花白須眉下帶有幾分胸有成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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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黃河兩岸,氤氳嫋繞,黃水擊壁,激流浩蕩。一聲直衝雲霄的嘹亮號角拉開了攻伐的帷幕。趙匡胤帥水師前軍,五百餘首戰艦,向益津關發起了攻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