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我們需要怎樣的先生(1 / 3)

我們需要怎樣的先生

品牌

山東衛視《我是先生》開播了,這是國內首檔以傳播中國傳統文化為主的綜藝節目,邀請了國內的一些名師,為觀眾開課,主推的理念的是:“有先生,中國強”。在娛樂大潮洶湧的今天,有這樣一檔節目實屬不易。看了第一期節目,形式新穎,既有馬未都等組成的“好學團”,也有一些傳統文化功底不錯的老師以展示才藝的方式亮相節目,寓教於樂,節目氣氛輕鬆快樂。

這一點是與儒家所強調的教育精神是一致的。《論語》開篇強調“悅”“樂”“不慍”四字,可以說就給教育定下了一個快樂的基調。孔子並不是一個刻板、無趣的老學究,而是個深諳快樂精神的先生,所以他會聞《韶》樂“三月不知肉味”,他“取瑟而歌”唱卡拉OK。儒家思想對快樂的肯定,明顯多於其他各家學說。孔子對教育有個重要觀點:“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樂之者”,在孔子看來 “樂之”比“知之”“好之”重要得多,隻有快樂的求知與謀道,知識和大道與人的生命才變得沒有間隔,圓融貫通。他不僅重視快樂教育,還期望學生“舉一反三”,為讓每個人都學會反躬自省,他小心翼翼地不為後人製定任何死板的規則,極少規定學生當做什麼、不當做什麼。孔子不僅把快樂作為教育的目的,也把它視作一種生活理想。《我是先生》很好地體現了這一傳統教育精神。

如今談起儒家教育,總認為它與西方現代教育有很大不同,這是對中國儒家最大的誤解。《我是先生》節目對這種誤解,顯然負有正本清源的使命。中國當代教育的主要危機,是把教育和知識工具化。教育和知識對人類生活,確有工具價值,但它的本質卻是精神性的,源自人類渴望真善美的天性。而工具性不過是知識的一個附屬價值,但在如今的教育理念中,卻成了一種主導價值。因為對知識本質的認知錯誤,知識或淪為財富的奴隸,或淪為權力的奴隸,或淪為利益的工具。有了這個前提,生產與傳播知識的教育體製,自然會成為人們追求權力和財富的工具。

孔子很早就注意到這個問題,所以他說“君子不器”,這裏“器”就是指器具、工具,要人們把人文之“學”與工具性知識分開。“學”在孔子的字典中,更多地指修習一種人文精神。孔子並不把“學”作為一種謀生手段,而視為生命存在的一種方式,甚至是生命的目的,他更看重的是學者如何通過學來使生命變得更為豐富。所以他說說“君子食無求飽,居無求安,敏於事而慎於言,就有道而正焉,可謂好學也已,” 所以他說,學而能不想著俸祿,是不易得的。“學”在上古時代,就有“覺”的意思,和今天“學習”的意思有很大不同。

這和當下西方現代教育的很多理念是一致的。如法國思想家布爾迪厄就對傳統大學體製的工具化,有過非常深刻的批判。在他看來,傳統大學體製已成為社會一切不平等權力關係的再生產場所,隻不過它借用了文化和知識這個符號係統。人們大多認為大學是知識的中立者,學者的使命是追求真理、促進社會整體利益。但事實上,大學異化後的功能,往往隻是為了實現權力體係的合法傳承。它通過一種貌似公平的競爭方式,掩蓋了對權力關係的傳遞。一個簡單的事實是,統治階層和特權階層的子女,比一般民眾子弟,進入名牌大學及出國升造的條件和機率都要大得多。當一個社會奉行“學曆至上”時,就是通過對人貼上“優”“劣”的標簽,使那些在名牌大學出身的特權子弟,在社會權力分配中能輕易獲得理想的地位和職業,以方便他們繼續待在社會上層。那些學曆不夠的人,自然淪落社會下層。與血統論對權力的必然傳遞不同,現代大學機製采用的是一種大機率傳遞,來實現集團或階級之間的權力關係的再生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