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起頭看看陵商,他正也看著我,對上視線,他俊臉麵無表情,道:“我師妹。”
那女子好像有些吃驚,走過來道:“她?”這語調有些波瀾,但聽著有點熟悉。
我萬般不情願離開陵商懷抱,探頭望向走近的女子,眼覆黃綾,麵容蒼白,唇無血色,正是先前夢見的羨鳶。
這倒奇了,居然連著夢見一個完全不認識的人兩次,我喃喃道:“真是很有緣分。”
羨鳶走近一些,皺眉側耳低首,像是在回憶什麼,自顧自道:“是你。”
陵商眸色一沉,還沒說話,我已從他懷裏讓開來,走到羨鳶麵前看了兩看,暗歎這夢一波三折的很,隻可惜場麵不大,就這麼幾個人,人人之間都認識,至少還應該添幾個龍套撐撐場麵才好。
陵商此時接過話,同羨鳶道:“不是她,你認錯人了。”
羨鳶的眼仿佛透過黃綾望向陵商,半晌不屑的哼了一聲,話鋒一轉:“不是,就得死。”說話間修長的手指捏了劍訣,運起勁力,要碎了我內丹的架勢。
夢到這裏,我不由仰慕自己蓬勃的想象力,連完全不知道的東西也能夢出來,比如毀人修行碎人內丹吧,就純屬臆造,過往可一點也不知道。
正等著感受一把夢裏死掉的滋味,陵商已牢牢格住羨鳶纖細的手腕,擋在我與她中間道:“不許胡來。”
按我對羨鳶淺薄的認知,她不是個聽話的姑娘,自然不會理會陵商一言半語,想不到她竟沒了下一步動作,和陵商僵持一會,收回手冷冷道:“那之前的事,你最好考慮下。”她皓白如玉的腕上被陵商捏出紅印,也沒在乎,接著道:“沒有我,她出不去。”
我聽著好像這兩人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陵商眼下是個被要挾的地位,卻修養頗好的連臉色都沒變,不由令我心生敬佩,等著他的反應。
陵商稍稍考慮了會,把臉轉向我,道:“你怕不怕死?”
我心想不過是夢,本想裝一把豪邁,張嘴卻底氣不足:“最,最好還是別死……我覺得自己過得挺好的……”說完很是慚愧。
陵商沉吟著點點頭,自我身前讓開一步,對羨鳶道:“你可以殺了她了。”
我一時目瞪口呆,怎麼不想死,反而把我給交出去了呢,這是身為上神,身為人家師兄做的事麼?
腹誹還沒編排完,那廂羨鳶薄薄的嘴唇輕蔑一撇:“好。”迅即繞到身後扣住我雙手,冰涼呼吸噴在我脖頸間,涼意陣陣。手指點上胸口的位置,微微用力,我便感到有什麼東西刺進胸腔,疼得厲害。
我心想這姑娘真是狠心,還好在夢裏,不然就真死了,還是胸前一個大窟窿的死法,給人看見多不雅觀。
她的手越陷越深,我那顆尚在跳動的心髒仿佛已被揪住,羨鳶的手冰涼得毫無生氣,覆在心髒上,寒意入侵,血氣停滯,難受得不能自已,幾近要被生生拽出去靈魂的感覺。
這不是個夢麼?為何如此疼還醒不來?我吃不住痛,想呼喊求救,卻發現嗓子已被陣陣上湧的血氣堵住,稍一開口,便溢出一口血。
身體的溫度逐漸涼了下來,我不住掙紮,眼裏盈滿淚水,望著陵商,盼望他能救我一命,又或者幹脆疼得趕快醒來。
這兩個願望都沒成真。
陵商站在一旁,毫不回避我的視線,卻靜默的一言不發,看著我不斷吐出血。
而即使這樣痛的情況下,我也沒有滿頭大汗的睜開眼,從床上驚起。
死在夢裏這種死法……還真是別致……我神智漸趨空白,一方麵相信是夢,一方麵又瀕死得近乎絕望。
那隻滯留在心髒上的手,卻好像不願繼續深入,從我身體裏離開,羨鳶人也閃到一邊,一直沒有表情的臉冷得更加厲害。
我沒了依托,伏在地上劇烈咳嗽起來,胸腔上的那個傷口不住在流血,整個人奄奄一息,沒有一絲力氣,精神恍惚,隻等血涸而死。
我的血順著羨鳶修長手指滴答滴答流下,黏黏膩膩,她把手舉到自己覆著黃綾的眼前,冷笑一聲,對陵商道:“你果然比我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