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商先前已喊出我名，沒見多大驚訝，我卻生生被他嚇得不輕，又見他盯著鼓瞧，不知存了什麼樣心思，便覺得十分尷尬，將鼓往身後藏了藏。
他見了，沒繼續追著看，把視線抬高我臉上，上下冷冷看了兩眼。
起先我不過想招個水鬼了解了解環境，不曾料招來一尊大神，他不開口，我也找不出什麼可以溝通感情，隻好努力笑笑，眉間便有幾絲糾結冒出頭，盤算著怎樣委婉求救。
他現在的形容，和之前夢境裏溫暖抱著我的人相去甚遠，我發現後，一時以為這變化詭異非常，更不敢說話。
好在陵商並沒修什麼閉口禪，隻默了一會，便問道：“你怎在這用招魂之術？”
早前我正是在太白麵前好好告了他一狀，見麵不免心中有鬼，以為他話裏有尋仇的架勢，試探道：“陵商師兄，你怎麼也在羨鳶的魂境裏？真是好巧，我之前還夢見你來著……”說完想瞧他反應，看之前夢裏那個是不是他。
陵商一貫的輕描淡寫：“想不到師妹同我真是情深，隻是想不到你也知道這裏是他人魂境，輕易進不得。”
原來夢裏那個不是他。也不知這消息停在心中為何有份失落，我注意到話裏關鍵：“師兄，什麼叫輕易進不得？”
他終於正視我：“太白連這事也沒告訴你？”
果然太白又騙了我，我平靜接受事實，替太白稍稍遮掩下，也就問：“這……情急之下師尊許是忘了，這也是我初次來魂境這樣的地方，能遇見師兄實屬萬幸……具體情況還請師兄告知。”
陵商身為太白弟子，本領學到多少暫無可考，但顯然沾了壞習氣，不是個循循善誘的好老師，並不解我疑惑。更有甚者，連話也不多一句，聽完我的話，轉身便是騰雲走的架勢。
我怕他走後便難遇見個活物，急邁兩步想拉他衣角，不料陵商動作極快，便是一片衣服也沒留給我，我又沒學過他騰雲駕霧的本事，飛不上天，隻好大聲在後麵喊：“師兄！你等等我！等等我啊！”盼望他能善心大發捎上我。
陵商想必是聽見了，沒再前進，站在雲頭遠遠看著我，表情模糊。
我一看有機會，扯著嗓子更大聲喊：“你至少帶我走好不好！別讓我在水上漂啊！”
陵商畢竟還是個沒有泯滅人性的神仙。
不多時，我同他一起飛到了岸邊一處懸崖上，此時日頭已落下，海水也不比我在船上時風平浪靜，一波又一波衝擊著腳下漆黑的石體，隆隆作響。幸而我並未有畏高的毛病，向下看時不覺得腿軟，隻被浪花飛濺的氣勢震撼了下。
此次陵商攜我一塊飛到這裏時，既沒將我夾在腰間，也沒抱著，是最為正統的結伴而往，我暗想或許他已接受了我是師妹這個事實，竊喜一番，沒話找話道：“這裏雖是魂境，未免也太大了些，到底怎麼回事，我一點也不知道……”
他大約將這話當做自言自語，沒有回答的意思，我討了個沒趣，隻好不再說話。
海風有些大，卷著海浪飛沫如戰鼓雷動，我不自覺抱著胳膊抖了兩抖，自成仙後，仗仙氣護體，已很久沒這樣冷熱之感。
陵商終於注意到我晃動的身形：“魂境係於魂主一念，心念所鑄，魂之所向，皆有呈現，並非凡域，自然術法不能使用。”
我愣了愣，才明白他是回答先前的問題，更加奇怪道：“我先前招魂術明明發動了，可是卻沒招來鬼……”默了默，沒說反倒招來了他這句，隻補充，“還有方才，不也是飛來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