淒淒慘慘,無比荒涼,滿地泥灰,到處是大石塊,曾經加過粗工的被遺棄在那裏等待,蒼白如墓石,發黴像廢墟。場裏沒有人。鄰近的房屋牆上留有明顯的火焰與濃煙痕跡。
可是,這塊土地,火災以後已遭受兩個春天的連續毀壞,在它的梯形的一隅,在一塊的正變綠的巨石下麵,延伸著埋葬蟲與蜈蚣的地下室。巨石後麵的陰暗處,長出了一些小草。
我坐在石上俯視這棵植物。
天啊!就在那裏長出一棵世界上最美麗的小小的雛菊,一個可愛的小小的飛蟲繞著雛菊嬌豔地來回飛舞。
這朵草花安靜地生長,遵循大自然的美好的規律,在泥土中,在巴黎中心,在這兩條街道中間,離王宮廣場兩步,離騎兵競技場四步,在行人、店鋪、出租馬車、公共馬車和國王的四輪華麗馬車之間,這朵花,這朵臨近街道的田野之花激起我我窮無盡的遐想。
十年前,誰能預見日後有一天在那裏會長出一朵雛菊如果說在這原址上,如像旁邊的地麵上,從沒有別的什麼,隻有許多房屋,就是說房產業主,房客和看門人,以及夜晚臨睡前小心翼翼的滅燭熄火的居民,那麼在這裏絕對不會長出田野的花。
這朵花凝結了多少事物,多少失敗和成功的演出,多少破產的人家,多少意外的事故,多少奇遇,多少突然降臨的災難!對於每晚被吸引到這裏來生活的我們這班人,如果兩年前眼中出現這朵花,這幫人駭然會把它當作幽靈!命運是多麼作弄人的迷宮,多少神秘的安排,歸根結底,終於化為這潔光四射的悅目的小小黃太陽必須先要有一座劇院和一場火災,即一個城市的歡樂和一個城市的恐怖,一個是人類最優美的發明,一個是最可怕的天災,三十年的狂笑和三十小時的滾滾火焰,才生長出這朵雛菊,贏得這飛蟲的喜悅對善於觀察的人,最渺小的事物往往就是最重大的事物。
愛是他們前進的動力。消除他們跋涉的疲累。人間美景和母親的慈愛一樣·伴隨著他們,召喚他們走出心境的黯淡,從後麵簇擁著他們前行。
人生旅途——泰戈爾
我在路邊坐下來寫作,一時想不起該寫些什麼。
樹蔭遮蓋的路。路畔是我的小屋,窗戶敞開著,第一束陽光跟隨無憂樹搖顫的綠影,走進來立在我麵前,端詳我片刻,撲進我懷裏撒嬌。隨後溜到我的文稿上麵,臨別的時候,隱隱留下金色的吻痕。
黎明在我作品的四周嶄露。原野的鮮花,雲霓的色彩,涼爽的晨風,殘存的睡意,在我的書頁裏渾然交融。朝陽的愛撫在我手跡周遭青藤般地伸延。
我前麵的行人川流不息。晨光為他們祝福,真誠地說:祝你們一路順風。鳥兒在唱吉利的歌曲。道路兩旁,希望似的花朵競相怒放。啟程時人人都說;請放心,沒有什麼可怕的。
浩茫的宇宙為旅行順利而高歌。光芒四射的太陽乘車駛過無垠的晴空。整個世界仿佛歡呼著天帝的勝利出現了。黎明笑吟吟的,臂膀伸向蒼穹,指著無窮的未來,為世界指路。黎明是世界的希冀、慰藉、白晝的禮讚,每日開啟東方金碧的門戶,為人間攜來天國的福音。送來汲取的甘露;與此同時,仙境琪花的芳菲喚醒凡世的花香。黎明是人世旅程的祝福,真心誠意的祝福。
人世行客的身影落在我的作品裏。他們不帶走什麼。他們忘卻哀樂,拋下每一瞬間的生活的負荷。他們的歡笑悲啼在我的文稿裏萌發幼芽。他們忘記他們唱的歌謠,留下他們的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