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深深還沒來得及好好與楊蘭蘭做個正式的道別,他們就這樣走了,仿佛抽空了楊深深十七年來的生命,抽空了楊深深整場青春。
與楊蘭蘭一起離開的還有蘇裏生。原來蘇裏生是秦阿姨的徒弟,難怪那麼柔軟的腰肢,清伐的舞步,楊深深在夢到的時候總覺得像什麼,像一朵梅花。
一場死在搖籃中的暗戀。那個少年,楊深深在夢裏曾經畫過你的樣子,白白的虎牙上沾染著咖啡,舞蹈房裏偏偏起舞的身影,安慰楊蘭蘭時溫柔耐心的模樣,無一不深深的印在楊深深的腦海裏,楊深深的心上。
送完楊蘭蘭後,楊深深回頭竟然看到了鮮少外出的媽媽。她的眼眶濕濕的,滿臉潮紅,全身顫抖,不停地咳嗽,比那年柳絮過敏還要嚴重。
一點都不像楊深深平時認識的她。
人都喜歡陷在自己編織的不幸裏,還以為可以恰好躲過命運的兒戲。
二十年前,秦阿姨在大學元旦晚會上的一支舞,技驚四座。就是這支舞,吸引了在場兩個人的目光。一個是當時正在交期末畫作卻苦無創作靈感的媽媽,另一個就是負責這次晚會的學生會主席秦叔叔。
三人相識後,秦阿姨和媽媽迅速成為閨蜜,三人時常一起把酒言歡。秦叔叔家境貧窮,卻對這世間有著遠大的理想。他每每說到激動時,眼角都會泛起淺淺的褶皺,分外好看。
媽媽和秦阿姨同時愛上了幽默又富有才華的秦叔叔。秦叔叔最終選擇了溫柔恬靜的秦阿姨。大學畢業後,媽媽和兩人漸漸失去了聯係。
十九年前,已被家裏斷絕經濟來源的秦阿姨無法養育剛出的生胞胎,情急之下又回去找大學時代的閨蜜,而此時媽媽剛剛結婚就被告知可能終生無法孕育。
媽媽接過其中一個雙胞胎。那墨玉般的眼睛被長長的睫毛包裹著,笑起來眼角會泛起淺淺的褶皺。
這些年,善良和妒意交雜在媽媽的心中。
原來這世間有多少幸福,就有多少苦難。
四個月前,秦阿姨家裏的煤氣忘關,差點中毒身亡,好在有人及時敲碎了落地窗才得以存活。在敲窗戶的時候,整塊整塊的玻璃碎片脫落,紮的那人手生疼。
那雙手柔美纖巧,曾經將萬裏山河都描繪得栩栩如生,自北方大漠到江南水鄉。
從此,奈何丹青手,傷心畫不成。
媽媽和秦阿姨二十年來交錯著的幸福和不幸,數不清也道不明。
楊深深和楊蘭蘭呢?
這些年來楊深深對楊蘭蘭的同情竟全還給了她自己。
那次月考結束後,楊深深去理科班找到楊蘭蘭,楊深深聽到她對蘇裏生說,“我從來沒有把深深當作朋友。”
楊深深聽到之後竟然說不上來是什麼樣的感情。
傷心嗎?或許是有的吧,感覺被背叛了嗎?也有點。
還有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