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秀才遇到兵(1 / 2)

如果殺一人活萬人是他破誓的底線,那麼,他可以為了拯救大宋的千萬人而殺金國的十萬人嗎?

姑且不說大宋並非亡於金,過江後的這些天,他親眼所見,江南百姓的生靈塗炭,倒有一大半是自己人所為。

如果說金軍該死,那些比金軍還壞的宋軍和流寇,是不是更該死?

他雖然來自後世,知道這一段曆史的走勢,依舊沒資格做這個時代的評判者。

金人的銳意進取何嚐不是他樂見的,宋人的消極懦弱又何嚐不是他痛恨的!

他空有遠遠領先於這時代的知識,卻隻是個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的文科生,所以他做不來牛頓、愛迪生或愛因斯坦,無法從物質的層麵去改變這個世界。

他雖然擁有超越這時代的思想,卻對政治、經濟、哲學之類毫無興趣,學生時代所學的理論早已還給了老師,所以他也當不了尼采、馬克思或恩格斯,無法從精神的層麵去影響這時代。

哪怕他身為後世的策劃人,照樣學不了這行業的鼻祖——薑子牙、諸葛亮之流,像他們那樣,憑借滿腹的經綸和高瞻遠矚的目光,去扭轉天下大勢,打開新的局麵。

因為他沒有定國安邦的大智慧,自詡的創意和靈感,其實隻是小聰明,最多讓他在這時代,多一些保命的小手段。

他甚至無法在這文人崛起的時代,變成一個橫空出世的詩壇天才,因為他所能記住的古代詩歌,隻是在後世最膾炙人口的那部分,誠然有幾首是北宋以後的經典佳作,他卻未必能背全。

他會的最多的,隻是後世一些耳熟能詳的流行歌曲,問題是,他不是夏洛,這個時代,也沒有流行巨星這個行業,他最多哼個小曲兒,騙騙小姑娘,應該是小娘子才對。

這是烈陽從策劃的角度,對自己的反省分析和精確定位,從而為自己在這時代定下了三個力所能及的目標:改變大英雄的悲劇命運、不辜負楚喬的愛、好好地活下去!

可是,他逃不過穿越者的宿命,曆史又給他出了一道難題,要他在宋人和金人之間,再次做一次選擇。

或許,如果他沒有對楚喬發下那個愛的誓言,就沒有這樣的煩惱。

後悔嗎?不!他不後悔,隻是有些害怕。

他並不怕那違誓後萬箭穿心、天打雷劈的死法,隻怕失去自己,失去自己愛人與被愛的信念,更不想經曆過後世的那場情殤之後,在另一個獲得涅槃重生的時代再次走進心墳。

愛江山更愛美人,這是身為人類的悲哀,亦是身為人類的幸福,一定要遵守對愛人的誓言,十萬金軍,不該死,至少不該死在他的手裏!

那日,他在客棧裏望著如血的殘陽,製止了自己對愛情的動搖:楚喬,你是否也在望著同一輪落日?

所以,他可以說是漫無目的地接近這個戰場,應該是一個旁觀者的心情吧。

但人在江湖,真的可以做一個旁觀者嗎?不久之後,他就會發現自己想法的可笑了。

三相公對他滴水不漏的回答將信將疑,不知道該如何處置,一時大感躊躇,再想到自己的棗紅馬也跑丟了,更覺心煩,她還要去大江上殺金賊呢。

她忘了自己是不敢殺人的,卻又如何殺金賊。

“嘚嘚嘚”,這匹白馬又回到了官道上,已是下午,前後見不到幾個人影,想是都趕至前方了。

其實從溧水鎮至鎮江府不過快馬一天的行程,但這條官道靠近長江的路段,遭到南下的金軍破壞,變得坑凸不平,障礙遍布,再加上長江戰場的不斷西移,是以他們這一路追隨,已是離開溧水鎮的第四日。

路上不斷有殘破的歇馬亭和驛站過去,與複蘇的大地相較,愈顯淒涼。

“大慈大悲的女菩薩,救苦救難的觀世音,讓小可坐起來好嗎?身子都麻了。”烈陽甜甜地大拍馬屁,算起來,他對她的稱呼,已經換了好多個了。

三相公隻哼了一聲,並不理睬,他的手腳給帶子綁住,像個大麻袋似地趴在她前麵的鞍上,一顛一顛的,很是滑稽。

原來三相公思來想去,他還是大有奸細的嫌疑,不能放走,她卻沒空繼續審他,又要用他的馬,隻好這樣帶著他趕路。

他這般姿勢當然不好受,不住哀求:“女俠,放了我吧!換個姿勢也行……”

三相公充耳不聞,隻是不停地加快速度,他在肚裏早將對方的祖宗一萬代都罵了個遍,終於想了個法子:“我要大解!”

三相公隻認定他又耍詭計,還不理睬。

他豁出去了,連打了幾個響屁:“你再不放開我,就拉在褲子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