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霞孤鶩”內感受不到時光的流轉,甚至連那火燒般的晚霞都一應擋在玉樹結界之外。
這裏全部的光亮都來自水流的反光,光源便是懸浮在天頂繁盛花藤上的無數朱果結晶。雖是七彩繽紛的顏色,投射下來卻皆是雪白的閃光,如同幹淨而寂寞的落雪。
滅滄瀾亦無法準確推算時間,不過按照他的功體變化來感知,大約已過去了兩日有餘。他在這裏以朱果為食,以飛水解渴,這些天地靈氣結成的寶物源源滋養著他那強大的功體,如同在一隻精致的器皿裏漸次注滿寒冷的水流。
“落霞孤鶩”內的花藤不知是何種幻法結成,終年不謝,繁盛如春。徐徐吹過的微風中纏繞著低聲吟唱一般的歌聲,歌詞含混不清,似是悲傷又似情人的呢喃。此刻滅滄瀾凝眸立在飛花香風中,聆聽這嫋嫋絲弦立身凝氣,任憑雙雙玉蝶翩躚飛過。
經過兩日餘的修煉,加上那些朱果和清水的疏通,滅滄瀾漸覺功體到達了一個界點,如同幹枯的河床漲起水流,馬上就要撲上岸頭一般。此時這種感覺愈發強烈,滅滄瀾隻覺胸口淡淡鼓動著滾熱的輕痛,不由閉眸將法眼反向探入體內,看清每一條血脈的紋理。
“嗯……”滅滄瀾追尋到內元的所在,一片黑紅色縱橫交錯的氣勁紋路內,那冷白寒月一般的內元正緩緩鼓動著。但是他的功體第一境界仍舊停在最後的界點之外,最後一步始終不得邁出。
“到底還差在哪裏……”滅滄瀾緩緩抬起雙掌,從丹田調起一股寒熱之氣拉向全身,以內元為中心上下分開流向血脈,將功體內裏感應了個清清楚楚,卻仍是覺得隻差一步便可達成第一境界。
上古邪魔功體獨一無二的記憶刻在他的腦海中,如同洪荒之前的記憶統統回到了體內。因此滅滄瀾與其功體就像兩個無聲交心的老友一般,能將彼此不動聲色地看個透徹。此刻滅滄瀾但覺第一境界的達成始終隻差一步,不由微微提起心來歎道,“沒有多少時間可耽擱了,怎麼還是……”
輕嘖一聲,滅滄瀾反壓下手掌感應真氣,再次調起寒熱之氣流遍全身。就在他即將再次洞察自身功體的時候,一聲輕盈風聲嗖然掠過耳側。
滅滄瀾閉眸揚眉,輕輕一側頸子反手揚起,準確地將那劃開一道細細風聲的小東西抓入掌內。
“哦……”滅滄瀾漠漠睜眼,輕輕拋掂著手中的血紅色朱果笑道,“這朱果果然能當飯吃了,還要按著吃飯的時辰來?”
千重夢的聲音笑盈盈從身後傳來,“看你似乎遇到了些麻煩,一心想要突破反倒傷神,不如歇歇。”緊接便是一聲脆生生的咀嚼聲,一陣清寒體香飄然掠過滅滄瀾身側。
滅滄瀾便也含笑轉身,若有似無的笑意印在蒼冰般略顯蒼白的臉上,如同滴滴流墨落入水中一般令人越發想要看清,咬了一口那清甜脆生的朱果輕嚼道,“隻差一步便可達成第一境界,卻是遲遲不再進步,白在這裏叨擾夢姑娘怎好意思?”
“少來。”千重夢看去飄逸如同天外仙子,性情內卻是深藏著一股不讓於男子的豪爽,一言一語都幹脆莊重,“再說這種話,可就是辜負我稱你為友的心思了。”
“哈。”滅滄瀾又咬下一口朱果,和千重夢兩人嚼著果子相對而立,彼此都因口中嚼著果肉而聲音含混,“還不是因我心中焦急。如今可不是太平時節,不知道人界形勢如何了,沒有逍遙的時間。”
“你被天下圍殺,還心懷人界,是不是太傻了點?”千重夢微微一笑,輕咽下一口果肉飄然轉身,輕輕飛起的衣袂倏然一轉,內中便飄出片片白蝶來,兩麵掠過那水池掀起清澈水珠,潺潺水聲立時旋成音律般的奇異絲弦。
滅滄瀾一麵嚼著朱果一麵走向蝴蝶飛舞的中央,立身在一片白蝶飛水中間轉頭對千重夢笑道,“我沒那麼高尚。”
“哦?那你這算什麼?”千重夢卷起一條衣帶,輕輕擺弄間真氣暗發,不動聲色地控製那些白蝶帶動片片水花,漸漸組成某種形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