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到南海子。汽車也在途中陷於泥中,不得已而折回。

下午3時,掛車到磴口,擬參觀民生渠。下車時遇見徐川君,他是從前複旦的學生,現在渠口黃河水利委員會做工程師,他說大道已被水所湮沒,但他今早另發現了一條小路可走,他領了我們走,不久便到渠口。黃河的水,很平穩的在流著,一道小河,正阻在我們之前。那道清流奔入黃河,在這裏激成幾圈漩渦。我們在漩渦之前下了船,渡過對岸,便是民生渠的渠口了。此渠落成時,宣傳得厲害,但到今日尚未收灌溉之利。當時勇於救災民,以工代賬,草草落成,設計很有疏忽處,但並不是完全無用。經整理後,仍可成為一道很好的渠道。渠口用鐵閘閉住,河水今不能人。渠底長出疏疏的幾株紅寥花,臨風搖曳著。附近即為黃河水利委員會的辦公處,專為測量黃河水量及含沙量的,徐君即主其事。他怕土匪,不敢住在屋內。他說,冬天,河凍時,河西大批土匪即過河劫掠,無物不取。會中看守人,曾有數人被拋人黃河。有一人則被擄過數次。割煙季節,土匪絕跡,皆去做工去了。但這季節一過,他們又猖獗起來。目的是在搶煙,也無法剿除他們。他們並不以匪為業,他們是農民,隻是窮不聊生而出此,連幾角錢也是要的。兵來則是良民,兵去則為匪。無法可防,怪不得車站上是城堞式的建築。他本住在磴口鎮上,因鎮上駐兵他去,他隻得搬到車站來住。他的太太是北平工學院的畢業生,現在也在這裏。這種不避艱難的工作,我們的大學生們是開始“身臨其境”了。他仍陪送我們上車站。石磴站是不能過夜的,故依然要開回包頭。過渡時,遇見漁船一隻,載了兩束蓧麥。據說,把蓧麥沉到黃河底鯉魚便來吃,漁人把那束蓧麥提了起來,鯉魚也便隨之而上鉤了。此地鯉魚價極廉,鯽魚幾乎無人吃。

6時半回到包頭。

20日上午6時其田等到南海子去調查,我沒有去。此地已是過去的黃河埠頭了,今已移至離鐵路線較近的二裏半及王大漢營子。

11時半,開車到公積阪,參觀天主教的村落八達蓋村。我因倦,仍未同去。天色仍是灰色。不久,又落下牛毛雨來。他們坐了騾車去,下午5時回。據說,居民共千餘人,自衛能力很好。有自營電燈廠及無線電台,男皆健壯有業,女皆天足,在村外住者便都是纏足的女子了。村中有幼稚園,有男女學校,主持者為比利時的牧師夫婦。為什麼這種奇特的“宗教社會”會在西北一帶存在呢?為什麼農人們住在那圈子裏的會比較的有生氣呢?為什麼村外的人見了,並不羨慕而要求加入呢?這其間,必有很重要的秘密在著,非實地加以深切的調查不可,讀教會的報告是不足信的。下午5時33分,由公積阪開車赴麥達召,擬定明日遊麥達召。

在麥達召過夜,警衛得很嚴密,以防萬一。本想在隆縣住下,因水大,要看的地方都不能通,故便放棄了。

這是西行的最後的一封信了,因為明天遊麥達召後,便返回北平,我們不久便可相見。

最後,還要說幾句忘了說的話:赴磴口時,沿途風景極好,北麵是大青山,天然的一麵大屏障。南邊是黃河,一條柔帶似的,隨了我們走。中間是麥田,雖漲滿了水,收成還不至無望,路上有許多背了包袱的農民們在走著。他們都是趕到西頭去做短工的,連幾毛錢的車費也沒有,隻好步行而去。那耐苦求食的精神,足以表現出真正的中國人的本色。立在黃河岸邊,望見大青山的山腰,有屋宇很多,徐君遙指道:“那便是沙爾沁召。”

“關於這召有一段神話呢。”他又道,“從前,不知在什麼時候,當漢蒙爭疆的時候,約定以一箭所到的地方為二族的交界處。說是一個漢人,一射直射到這個地方。所以大青山便成兩族的分界,而沙爾沁召便是建築起來紀念這一箭所射到的那個地方的。”

8月2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