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克巴爾早期詩歌是民族情感的抒情詩,也是他探索祖國自新道路的結晶。曲調高亢,情感激越,充分表達了詩人對祖國的深沉、誠摯的熱愛情感。他說過:“熟悉民族的脈搏,並以自己的藝術醫治民族病症的人,才是真正的文學藝術家。”他正是這樣一位熱愛祖國、熱愛民族,把個人命運與國家、民族命運緊密結合起來的愛國的文學藝術家。
詩人為國家、民族引頸高歌,他自比駝隊的駝鈴,希望喚起沉睡在人們心中的民族情感。然而,陳習觀念嚴重的印度民眾卻木然置之。這不免使詩人悲傷、淒涼:
多麼令人沮喪!駝隊被搶劫一空,
駝隊的主人竟絲毫不感到心痛!
孤寂冷漠的花朵不在意你唱與不唱,
麻木不仁的商隊不聞駝鈴響與不響。
為此,孤獨、寂寞之情占據詩人的心田:“唉,伊克巴爾!有誰理解你內心的苦楚,在這世界上到何處尋覓一知音。”(《印度人之歌》)
為了擺脫自己的孤獨,啟發民眾的覺悟,詩人要探索一條新的詩歌道路。他收斂了溢於言表的情感,把熾熱的感情化為哲理的詩句,用智慧的光芒照耀民眾的心靈。他為自己立下座右銘:
在世間就要像火炬那樣生活,
點燃自己去照亮別人的眼睛。
於是開始了詩人的中期詩歌創作。他沉思在伊斯蘭宗教神秘的思辨之中,向伊斯蘭教義索取新生之路。為伊斯蘭世界的各個民族描繪一幅理想的藍圖。他旅歐歸來不久,創作了一部重要的長詩《指路人黑哲爾》,借用伊斯蘭永生不死的先知黑哲爾的傳說,傾吐其憂國憂民的思緒,在強烈批判帝國主義的掠奪和熱情歌頌俄國社會主義革命勝利的同時,加強了宗教哲理性的深思,顯示了詩風轉向的征候。接著寫了兩部宗教哲理詩《自我的奧秘》和《無我的奧秘》,係統地闡明了詩人的哲理思想。詩人接受了中古波斯宗教詩人莫拉維(魯米)的哲理觀念:“自我”和“無我”。他又融合西方近代理性思想,賦予了新的內涵。詩人主張的“自我”既非過去宗教的寂滅、無為、超脫的“自我”,也非西方無限擴張、無限自由的“個性”。他認為“自我”是宇宙萬物的本質、生命,是個性的最高形式的體現,它的形式就是運動、創造和鬥爭:
升騰,興奮,飛翔,發光,呼吸,
燃燒,點燃,殺戮,死亡,生長。
在《生命和鬥爭》詩裏,詩人借助奔騰的波浪之口,道出了“……我運動,我才活著,假如我停留,我就會死去。”肯定了人類的創造活動,否定了宗教的超脫、無為的觀念,指出人類無限地活動,擴展才能生存。
“無我”是“自我”經過修煉、淨化達到的最高境界,它體現了“真主”的意誌,同時也是人類集體“自我”的表象。詩人用“無我”觀念協調個人與集體、民族的矛盾,他指出“自我”作出犧牲,才能融合在集體之中,達到“無我”之境。這種以民族、國家、整個穆斯林世界的利益為重的觀念,正是詩人探索宗教哲理的目的。他寫道:
個人一旦消失在集體之中,
宛如水滴變成廣闊無垠的海洋。
詩人在強調“自我”的創造力的同時,也指出“愛”的力量,它是“自我”控製內外的力量。“自我”隻有依靠自愛、自尊,才能顯示自我力量的存在。詩人反對乞求和依賴,主張以個人的智能和行動,奮鬥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