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軟醒了,醒在了三日後的深夜。
是從噩夢中驚醒的。
冰封,四肢麻木,絕望。
她被鎖在冷藏室裏冷凍了半個小時,清晰地感受著身體裏的血液都在慢慢冷卻,那種感覺,竟比她親身經曆過的還要真實。
可是,她不能死!
她還不想死!
“啊——”驚叫著醒來,阮軟睜開雙眸,還沒有反應過來自己此時正置身在什麼地方,就已經被一雙手臂攬入了懷裏。
“阮小二。”低低沉沉的嗓音,顧涼城站在床頭,輕撫著她的背,“別怕,已經沒事了。”
他在,不會再讓任何人傷害她。
熟悉的,溫暖的氣息一下子將她團團包圍,阮軟緊緊攥著他胸前的衣片,埋首,毫無保留地將自己的脆弱全部攤開在了他的眼前。
薄薄的衣片清晰地傳來的溫熱的濕潤感,顧涼城微微怔忡了一下,但很快麵色如常,抬手摩挲著她的發頂,一遍一遍地,不厭其煩:“乖,不哭了。”
良久,等到壓抑已久的情緒全部宣泄出來,阮軟才終於鬆開手,從他懷裏出來。
“顧涼城,我發給你的那條短信你收到了吧。”這是她對他說的第一句話。
阮軟仰著頭,一雙漂亮的眸子還是通紅的,直勾勾地盯著他:“你告訴我,我哥現在在哪?”
在她昏迷前,沒有人願意告訴她,她哥在哪。
隻是,他又能如何回答她?
顧涼城眸色微斂。
過了幾秒,安靜的室內才有低低沉沉的嗓音在空氣裏漫散開來。
“你現在需要的隻是休息,其他的事我會處理。”顧涼城抬手摸了摸她的蒼白臉頰,聲音微涼,“別多想,嗯?”
別多想?
嗬。
阮軟直勾勾的眼神未曾被撼動半分,接近透明的薄唇之間溢出的聲音冰涼得徹骨。
“所有人都告訴我,當時車上隻有我媽媽一個人。”
清楚地感覺到停留在自己臉頰上的手一頓,阮軟直覺得眼眶酸澀得絲絲發疼。
“顧涼城,別人不清楚,可是我知道,那天哥哥是要陪媽媽去醫院的。”
阮軟哽了哽:“我是親眼看著他們一起上的車,他在車上,我哥他也在車上。”
顧涼城反手扣住了她的肩,卻又怕勒疼她,刻意地減了幾分力道。
“不是的,阮小二。我已經調出所有的監控錄像看過了,沒有任何的畫麵能證明那輛車上有阿寧。”
外人皆知,江城一手遮天的顧涼城顧公子向來是一個沒有多少耐心的人。
卻不知,他的所有耐心和溫柔,都用在了一個叫阮軟的女人身上。
他看著她的眼睛,一字一眼咬得清清楚楚:“或許阿寧當時有事提前下了車,車禍發生時,他並不在車上。”
這話說出來,也不知是在安慰她,還是在說服他自己。
盡管,所有的監控錄像同樣也沒法能證明那輛車上沒有阮寧。
阮軟垂落在身側的手,指尖微不可微地顫抖著,想要捏緊,都無能為力。
“可是,你說的也隻是或許,不是麼?”阮軟望著他的眸子裏已經醞滿了淚水,“顧涼城,那是我哥,是一條活生生的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