蕙妃嚇暈過去沒了知覺，那些太監瞅準了時機便要來搬挪，被冬沁一一打開了手。
冬沁抱緊了主子，哀求連連：“皇上、皇上，我們娘娘身嬌肉貴，怎麼可能挨得住剜眼之痛？！求皇上三思啊！”
“身嬌肉貴？姚嬙從小長在歌舞坊中，吃得各種苦，如今隻不過換了個住地，就成了千金貴體了？你這不是在欺君罔上嘛。”皇帝沒有好臉色。
冬沁訝然，看一看宜妃，也無憐憫也無歡喜。“皇上，如果您剜了娘娘的眼睛，吳王問起來，該怎麼說呢？”冬沁將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希望能以此勸說皇帝罷手。
“哼，”皇帝拂了衣袖，甚是不悅，“你這賤婢想用瑀兒來要挾朕嗎？朕不許你們在他麵前搬弄是非，誰敢多嘴，立斬不赦！”
冬沁禁不住號啕大哭起來：“搬弄是非？究竟是誰如此心狠手辣要折磨我們娘娘，縱使沒有夫妻恩愛之情，總有生育子嗣之功吧，難道皇上真舍得叫吳王這麼小就沒了娘親嗎？”
“放肆！”皇帝猛拍座椅扶手，斥道，“你吃了熊心豹子膽，竟然詛咒妃子？！現在隻不過要她一隻眼睛，就這樣呼天搶地似是受了多大的委屈！不是已經說過了嗎，待取了眼，光不蝕自會醫治，不日重又長回來不就行了嗎？”
冬沁聲嘶力竭地辯駁：“皇上入了魔障，當真信了起死回生等無稽之談！從古至今都不曾聽過違天逆地的法門，偏就這妖人習得了，實在疑點重重！既然他有本事，皇上不如砍了他的腦袋，瞧他怎麼把自己醫好了！”
光不蝕冷不丁插話，晦暗不明地笑起來：“姑娘這話有失偏頗。上古有神話，刑天無頭而以乳為眼、以臍為口，終日舞幹戚；《列子》記錄偃師造人，心肝脾肺一應俱全。小的修習這天地的秘密，雖未立地成仙，倒也通了一二竅，你隻管放心就好。”
“呸！”冬沁仍是不鬆口，她懷中蕙妃似有清醒之勢。
光不蝕不同她囉嗦，隻向皇帝言說：“陛下再拿不定主意，錯過了陰陽均衡的大好時辰，小的的手段就不能發揮最好的效果了，皇後娘娘便真的救不回了。”
皇帝閉上眼，揉了揉側額，道：“動手吧，誰阻攔，朕就削了誰的腦袋。”
冬沁想要趴伏到天子腳邊求情，又怕那些太監將蕙妃抬走，急得大汗淋漓，隻一個勁地哭泣：“皇上，娘娘的美顏便是她的榮華富貴，您這樣生生奪了去，娘娘還能活嗎？皇上、皇上三思啊！吳王年不過五歲，您要讓他怎麼麵對這個悲慘的境況？他也是您的兒子，您一絲一毫也不垂憐嗎？！”
皇帝的眼皮跳動了一下，但見他金絲繞的長袖一揮，隨之而來的是不可違逆的死命：“把這個多嘴多舌的宮女拖出去斬了，看她這油滑的舌頭平日裏定是沒少攛掇蕙妃！”
冬沁聞言，心如枯木，又逢雷電暴擊，再無半分生機。“皇上，你索性摘奴婢的眼睛吧，不要再在蕙妃臉上動刀了！”冬沁知自己大限將至，能保住主人一分便是一分。
“你配嗎？”皇帝睜開眼，眼眶裏流瀉出不屑之意。他的手指動動，冬沁便被三兩太監架走了，再叫再喊都無濟於事。
光不蝕向皇帝請示：“小的即刻取眼，不過還得請皇上給天下萬民下一道旨。”
“什麼內容？”
“采三百個處子身的女子，帶進宮來，小的好從她們身上取一個物件做藥。”
“心髒嗎？”
“不必那麼殘忍，隻要她們心窩上一錢鮮肉即可。”
“不能割下來送進宮？”
“定要鮮活的才能讓皇後朽木生芽。”
皇帝當下擬旨意，著康豆為采紅禦使，向民間征收處女三百人。
光不蝕三呼皇帝英明，退身至隱蔽處，啟刀上臉、蚌殼撬珠，費不了多少工夫，已然毀了蕙妃花容月貌。
一顆渾圓的眼珠被盛在鏤花的玉碗之中，以柳葉淨水養著，留備後用。
光不蝕報：“這藥引子已妥帖，隻等采紅禦使將三百處女送進宮，片下鮮嫩胸肉，再佐以名貴藥材，煎服而下，皇後娘娘自能延年益壽。”
“如果一切順利，朕便封你個國師當當，可好？”皇帝承諾。
“小的不貪圖名利富貴，隻喜歡搗鼓這些生生死死的玩意。”
“哦？”皇帝眼前一亮，“那朕可否沾一沾皇後的光，服你兩貼延年益壽的藥吃？”
光不蝕狡黠地轉動著招子，道：“陛下和皇後的體質不同，不能用一模一樣的藥方，但是小的真有別的法子助您長生。”
“那還不快給朕服用！”皇帝有些急不可耐。
“急不來，您的藥方子一時沒有著落。”
“你需要什麼藥材，朕遣人給你找來便是。”
光不蝕“嘿嘿”地尖笑道：“就在眼前。”
“你這話朕聽著糊塗，一會說沒著落，一會又說在眼前？”
“不就是皇後娘娘嘛。”光不蝕目泛青光。
皇帝怔住了。
“待我醫好了皇後，這藥材就成了，爾後才能給您製藥呀。”
皇帝喉頭一緊，差點沒吐出來。“朕、朕不吃人，何況還是雪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