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庫全書總目》稱,陸時雍《詩鏡總論》“大旨以神韻為宗、情境為主”。陸時雍在《詩鏡總論》中以“一往神韻,行乎其間”作為“詩之佳”的標準,還著重論述“韻”的內涵:“物色、意態、情事、風致、語氣、體勢”等無數不包,而“物色在於點染,意態在於轉折,情事在於猶夷,風致在於綽約,語氣在於吞吐,體勢在於遊行,此則韻之所由生矣”。此外,陸時雍不僅詳細地闡述了“神韻”的產生過程,更強調韻於詩之重要價值,其雲:“有韻則生,無韻則死;有韻則雅,無韻則俗;有韻則響,無韻則沉;有韻則遠,無韻則局。”
蔣寅先生認為,元代“神韻”已用於詩文評,其審美內涵到明代中葉基本已定型,至遲在胡直的詩論中已有較成熟的理論概括。同時,他也承認“對神韻的意蘊雖無明確解釋,但從上引文字來看,他的‘神韻’是比‘氣骨’更內在的品質”。實際上,在明代的詩論中,“神韻”內涵常常如神龍飛躍,見首不見尾,各有見解。直到清代,袁枚受胡應麟詩論影響,把作詩法明確地簡化為外在“體格”與內在“神韻”兩端,認為:“論詩講體格二字固佳,仆意神韻二字尤為要緊。”較為清晰的是,沈德潛主張:“予惟詩之為道,古今作者不一,然攬其大端,始則審宗旨,繼則標風格,終則辨神韻,如是焉而已。予向有古詩、唐詩、明詩諸選,今更甄綜國朝詩,嚐持此論,以為準的。竊謂宗旨者,原乎性情者也;風格者,本乎氣骨者也;神韻者,流於才思之餘,虛與委蛇,而莫尋其跡者也。”他從性情、氣骨、神韻三個層麵論詩,不管兩層還是三層,在一種結構關係中談論“神韻”一詞,內涵是比較容易明確的。
現代學者在古人研究的基礎上,對神韻的內涵也有爭論。蔡鍾翔先生認為神韻是“古淡清遠的意境”;吳調公先生在其著作《神韻論》總論中則說“神韻的主要內涵是指詩味的清逸淡遠”;葉嘉瑩先生也說:“總清遠二妙,則為神韻”;錢鍾書先生亦評述道:“神韻乃詩中最高境界”,“優遊痛快,各有神韻”,“神韻非詩品中之一品,而為各品之恰到好處,至善盡美”。另有學者認為“清真”之美是神韻美的本質特色之一。現代學者的觀點大多為對古代詩論家詩學思想的提煉總結。
清遠、清真、清淡或清婉,無論古代詩論與現代學者對於“神韻”的內涵怎麼理解,都離不開一個“清”字。蔣寅談道:“‘清’自始至終都是與古典詩歌的終極審美理想相聯係的一種趣味,這決定了它在古典詩學中的重要地位。‘清’在中國古典詩學中既是構成性的概念,與詩的本質論、創作論相關,又是審美性的概念,與詩的風格論、鑒賞論相聯係;它集中地體現了中國古代文人的生活情趣和審美傾向,並在某種程度上與古典藝術的終極審美理想相聯係。”那麼,胡應麟的《詩藪》怎麼理解“神韻”?它與《古詩十九首》有什麼關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