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排難解紛(1 / 2)

宋癩子額頭上汗滴滲出,隻見曹堅的跟班如鐵塔一般直挺挺站在麵前,手中劍刃輕輕架在自己的脖頸上,那幽冷鋒芒透出的寒氣已經滲入他的皮膚,順著筋脈直逼他的心口,令其渾身僵直。另一邊,劉牢之也直起身來,劈手就去撿身邊的鋼叉。

“誒……你們還沒喝多少,咋就都醉了?酒量不會這麼弱爆吧。”丁曉武一邊提著酒囊,一邊攔住當中不停打哈哈,“那個誰,曹賢弟啊,你讓手下人別玩項莊舞劍了,要玩就玩點新鮮的,咱不是劉邦你也不是項羽,演這種陳芝麻爛穀子的鴻門宴有啥意思?”

丁曉武的一通胡謅效果明顯,空氣終於緩和下來。曹堅示意手下收劍回鞘,看著宋癩子由衷讚歎道:“冉閔雖不肖,但卻有你這樣仗義執言忠心耿耿的屬下,這是我唯一讚賞他的地方。”

丁曉武怕宋癩子驢脾氣再次發作,連忙搶過話題。“是呀是呀。不過為兄看賢弟談吐不凡,胸藏大誌,這……那個……”他本想把對方大大誇獎一番,不料自己的文言文水平實在差勁,這就像當初考英語作文,得把自己心中所想的每一句大白話都翻譯成半文半白句式講出來,一旦碰到卡殼,令他有話說不出,苦惱無比。

眼見對方一副抓狂的囧樣,曹堅再次被逗笑了:“丁兄盡管有話直說,咱們既然已是兄弟,為何不能暢所欲言?”

“對,做了兄弟,還搞這麼多酸文假醋有啥意思?”丁曉武一把摟住對方肩膀,“看賢弟雖然年紀輕輕,但說出來的話很有氣質、很有水平,平常一定讀過不少書。”

“愚弟確曾師從漢儒,讀過《論語》《易經》《春秋》等聖賢書籍。”

丁曉武點點頭道:“漢族也好,少民也好,大家都生活在中國的土地上,學習中國文化,按照中國的方式好好過日子,彼此之間都是中國同胞。親不親,家鄉人。美不美,故鄉水。其實大夥都注意到了,象現在這樣,我們都喜歡坐在一起吃吃喝喝,一起海闊天空地吹牛扯蛋,大家誌趣相投,脾氣愛好其實都是一樣的。何須要硬分什麼漢胡?硬分什麼彼此?”

曹堅兩道劍眉霍地展開,眼睛瞪得老大,仿佛聽到了世上最美妙的奇談怪論。

丁曉武畢竟上過大學,還是粗通文墨的。他想起了以前在學校圖書館中看到的著名猶太作家茨威格的名言,為了增加自己語言的說服力,便把它講了出來:“民族主義強迫民族和民族之間相互疏遠。它們很像森林中的樹幹,都想傲然獨立,但在地下深處,它們的根卻盤結交錯,在地麵上空,它們的枝葉卻相互依偎。”

“盤根交錯,相互依偎……”曹堅象一個虔誠的教士,正襟危坐,默默地反複念誦著這八個字。

良久,他轉向丁曉武,臉上肅然起敬:“原本我以為丁兄隻有手搏猛獸的蠻勇,沒想到兄台竟也有如此高深莫測的遠見卓識,真是出人意料。我見過的漢人,即便學識淵博,處事中庸,也都認為戎狄誌態不與華同,夷狄之有君不如諸夏之無,他們處處把我們胡人排斥於禮儀王道之外,處處留心華夷之防,甚至對胡食、胡衣、胡床等也都避而遠之。丁兄的觀點如旭日之輝,而那些自以為是的所謂鴻儒,不過螢燭之光。”

“賢弟過譽,咱不說這些傷腦傷心的話了,來,喝酒!”